他在盛唐种牡丹+番外(214)

作者:又生

经过半年的观察,顾越画好了胸中丘壑,且恩威并施,对三方人物都进行过敲打,及至考核近在眼前,大家坐在一处欢谈时,事情已经到板上钉钉的程度。

稼芟使虽为屏障,但只能摆着玩,无权,顾越已然收入囊中的,是三件实务。

一,他加入义门坊,得到了陈家的犬符;二,他请肖宏林在调任前,为他们留下了几笔让新任的采访使无法推脱的错账;三,他参伙了江南道丝绸生意。

筹码也很明白。

其一,他有南选之权,张昌甫本人亦在此,往后至少六年,包括江州在内的选官、用官,不光看陈义门,多少也得看朝廷意思;其二,肖宏林若不办这些事,考功不说,他还可以把江南道的奏表,毫不修饰地呈至御前;其三,他执掌着新任江南道采访使任职的消息渠道,只要议定,皆能先行知会。

这些丘壑一旦实现,很长时间内,只要张、陈于地缘互相掣肘,他便是渔翁。

半个时辰,各取所需,尘埃落定,新任江南道采访使还未公布,已被架空。

顾越执起茱萸酒,往肖宏林手中的酒樽里添,道:“采访大人,望断长安无用,先倾这盏。”肖宏林回过神,见酒面映着自己苍白浮肿的脸,一声长叹。

“顾郎,为何执意于南荒之地?”肖宏林对着北边巍峨的明德门楼,一步一顿,洒下美酒,“遥想当年赴任时,小女两岁,而今归来,她已嫁去别人家。”

此言一出,顾越语塞。陈昀当即站了起来:“诶,顾郎,义门非无情之地。”季云拢袖道:“陈别驾指教。”陈昀将绒袍甩开,露出腰间悬挂的鎏金犬符。

义门之地,素来有一个传说,陈家养百犬,吃饭的时候,若有一只犬没到,其余的犬皆不进食,从中可见,这个世代同居不分家的氏族,何其团结讲义气。

张昌甫捋着胡子,莞尔一笑。顾越缓过气,回陈昀道:“陈别驾,你看张中丞都懒得说这些话。” 张昌甫忙摆手:“我是自打少小离家,就没有回过。”

季云眉眼含笑,说道:“不过说起百犬,也不知苏供奉今日,会不会来观猎。”

陈昀道:“诶,可是那牡丹坊的座主?”季云道:“陈别驾有所不知,长安乐行千百派系,没有座主之说,只是苏供奉手中,有一只宣州的奇笔。”

一笔化恩怨。

陈昀听季云言,义门坊正在追杀竹西南不嫌,笑说荒唐,承诺出面调停此事。

几个人谈完这些,相互辞别。顾越吩咐季云跟去陪同,回过神,忽见一位紫衣俊俏公子,胯驭白马,肩背长弓,风驰电掣朝着猎营而去:“正中咽喉!”营中旌旗列列,如同燃烧的火焰,将他卷入怀中。

金草遍野的丘坡尽头,云卷云舒。

苏安来时,黄土大道奔涌着北去应考的官员的马车,一辆辆,与他交面而过。

顾越蹲在曲江畔的青草间,低垂眼帘,手里泼起清水,洗着一张红木弓:“怎么来得这么迟,还当是你又恼我。”苏安刚踩着草地,见此,笑得不行,扇起玉骨扇。

“十八,方才我还遇到裴郎,他们也都是为迎朋友,还有徐员外,吹的曲子换成《凉州变》,诶,季郎玩笑说,他吹得比你好……嗯,还听见一首诗。”

三年一上计,万国趋河阔。

课最力已陈,赏延恩复博。

垂衣深共理,改瑟其咸若。

首路回竹符,分镳扬木铎。

戒程有攸往,诏饯无淹泊。

昭晰动天文,殷勤在人瘼。

持久望兹念,克终期所托。

行矣当自强,春耕庶秋获。

这首诗,是李隆基在五凤楼前,亲自送十位采访使赴任时,张九龄为勉励众人所作,当时,人人泪流满面,而今,人人说起,都笑着说,九龄公好文采。

顾越笑了笑,把弓递给苏安:“阿苏,喜欢么?”苏安抢过来,揽在怀里:“好久不骑马了,快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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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下马陵,董仲舒之墓,其衡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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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鹿鸣

二人紧随那紫衣公子,抱名姓入营,赶上的是一场已进行五日的盛大围猎。

汝阳王不仅姿容妍美,妙达音律,还有项闻名朝野的爱好,他擅射,好狩猎。虾蟆陵秋猎一向盛行,只是今年,至尊、岐王等长辈年事已高,而东宫和十王宅邸里的诸位皇子皇孙,又卷入官员考功任用的纷争中,唯有他,依然不忘享乐。

头两日,骑从用鹿哨模仿公鹿的叫声,将鹿群引来,策马布围;第三日,贺家、褚家、梁家近百户官宦子弟分工作战,合力搜山;而现在进行的,正是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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