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玉(121)

作者:用爱发电墨痕子

故人还在等他。

一刻也不能再拖了!

这句话便如同一道不可扭转的禁令,瞬间钉住了男子的双腿,让他眼睁睁看着结发之妻身处困厄,却无能为力。

老头儿一甩拂尘,摇头晃脑道:“丁公子,这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道长……”丁向北死死攥着双手,指缝间已渗出鲜血来,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提步道,“……我们走。”

此一去,便是生死两茫茫。

小书生被老道带走的时候,站在剑上,他终究不舍,于是回头看了一眼。

站得高望得远。

便正正好好对上了花重棂含泪的一双眸子。

二人遥遥相望。

最后一眼,丁书生看见了花重棂被叛军层层包围,无数寒锋高高举起——

她泪水直淌淌落了下来,无声无息的唤他:

“夫君。”

那小半辈子诗书礼义的迂腐书生,第一次知道,光是区区两个字,也能让人肝肠寸断。

肝肠……

寸断。

……

大婚的前一天,花重棂的小跟班们挨个儿过来问她:“姐姐,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凡人牺牲到这种程度?”

她正嘟着嘴巴,将不同颜色的胭脂往唇瓣上比划。

闻言,白狐狸怔了怔。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却是透过那铜镜瞧见了书生的模样,翩翩温柔又带着三分呆板。

短暂的失神过后,花重棂哼道:“凡间不是有句话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积德行善,说不定能尽早修到第五条尾巴!”

周围的狐狸们不解:“可是……”

“哎呀,没有可是!”她双手托腮,脸颊分明不施粉黛,却泛着桃花似的薄薄的粉红,“我就是喜欢那小呆子,他说世间男子多薄情,但他……不愿负我的。”

花重棂不知道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也并非两情相悦便能永远相守。

而那呆呆傻傻的小书生,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白狐狸的尾巴其实从四条变成了三条。

青丘狐,从未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爱的读者。

☆、双生

当年的得意楼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此楼的掌柜也不叫丁向北。

其矗立街边多年,却是由于没有银两装修而灰头土脸,看上去脏兮兮的十分傻气,鲜少有人愿意踏足。

可那从青丘昼夜不休奔波回来的书生,便一头扎进了得意楼。

二楼最里间,阴沉得不见天日,其中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阵歇斯底里的谩骂,原本清润的嗓音撕扯得不成样子,难听至极。

“滚!”

“都他妈给老子滚出去,一个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是不是看不起老子?啊?!”

“既然害怕我,都……都说我遭了天谴,得了绝症……就、就都给老子滚啊!谁要你们伺候我!咳咳咳!咳咳……”

砰的一声巨响,似是有人摔倒在地,然而那店小二就跟逃命似的,拎着个食盒,被揍得敢怒不敢言,眼角挂着泪珠子就连滚带爬的踉跄出门来。

他头顶顶着一本书,眼角有淤青,狼狈不堪,余光一瞥见青衫书生,便眼睛一亮,见了救世主一般,飞快跑了过来:“公子!”

“丁公子丁公子!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眼看这小二就要哭出来了,当真可怜兮兮的。

书生皱了皱眉,又羞又愧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连累小二哥了。”

“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就是令弟的脾性一天比一天差了,身子骨也……唉,他就是喜怒无常啊!这一点真的让人招架不住!我们小庙容不了大佛,还是您亲自来伺候吧!”那小二满面愁苦的道,“我可真是伺候不下去了!”

不等书生道歉,好脾气的小伙计便灰头土脸的跑开了,冲刺似的,头也不回。

老道不声不响跟在身后,什么也不问,像个早已看透一切的得道高人。

“唉。”

书生顶着一身的疲惫,无奈的提步走过去,双手刚刚将门推开,迎面便飞过来一个药碗,结结实实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不是让你滚了吗!”

丁书生没有武功,木讷得像只山羊,反应自然快不到哪去,脑门儿瞬间就淤青了一块,他眼冒金星的晃了一阵儿,扶住门框才将将站稳。

“疼死我了……你这孩子,怎么乱砸乱摔?这可是人家的碗。”

“……”

那暴跳如雷的男子一看来人,愣住了,手还保持着摔碗的动作,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鬓发散乱,看不清容貌,可是连青筋暴露的手背都毫无血色,可见他的身体已经日薄西山。

丁书生缓过那痛劲儿来,忙走过去:“你怎么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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