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167)

作者:初夏的雪

褚奎对褚商的话正要点头。

不过他眼尖,比褚商本人更早一步地看见了对方的手。

“商哥!”褚奎飞快打断褚商的感慨,他指着他的手说,“你快看符!”

褚商手里的感应符大亮。

盛珣在入口处徘徊了大约三小时,夜色彻底笼罩山头的一刻,他入潭了。

“走。”褚商一边向其他小组发出信号,一边果断道。

褚奎紧了紧背上的背包。

*

那是一派荒凉又奇诡的景象。

外间的世界分明才刚刚入夜,月出东山,明亮月色方在山头探出一点月光触稍,可这里,月亮仿佛跑了个五十米冲刺短跑,是转眼已月至中天,并且月光昏黄。

乍看上去,这里的月都有些泛红,好像五十米冲刺速跑后气血上头,整个月亮都是红色调。

“新娘子,新娘子……”

嘈杂的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它们像潮水一般在血月下朝躺在荒草地上的人靠近,其中还夹杂着奇怪的蹦跳声,就仿佛有许多人在踮着脚,是一踮一耸地跳着走路。

这真是一块名副其实的荒草地,丛生的杂草快要有成年人小腿高。

在荒草地的正中,深色的厚重棺盖将杂草压塌下去一方,上面沉沉躺着一个闭着双眼的人。

他好像睡得比以往来到荒村的人都要沉,已经念到“黄元白元抛”的乡调声也惊不醒他。

风声还送来一种燃烧时独有的哔驳作响声,是好几摞黄纸围绕着这个熟睡的人在烧。

滋滋火舌将黄纸卷成飞灰,那些正向熟睡之人靠近的身影手中不断做抛洒动作,让风将纸灰与纷扬的纸扎铜钱一并吹向那人,还落了一部分到人身上。

“抬进罗刹门。”

私语声继续唱。

“换掉旧新娘。”

那人:“……”

棺盖上躺着的人无动于衷,简直宛如睡死了,不管是荒草地里的冷风还是烧纸还是乡调都吵他不醒,睡得安安稳稳,特别好觉。

踮脚走路的鬼村民与鬼轿夫在这人面前站定,他们集体缓缓朝地上的人低头。

“……”

在一阵令鬼迷惑的沉默里,地上那人就终于动了一下。

——他翻了个身。

这人身上其实还趴伏有一个鬼,就像当初鬼怪的呜咽声也是叫醒女孩冯蔷的一环一样,这位鬼在鬼轿夫们到来前,它也已经静静贴着这人良久,只剩瞳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对方面庞,口中呜呜咽咽,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咽声。

……但也没有什么效。

鬼哭得很尽力,鬼笑得也很卖力。

人终于翻了个身,却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鬼的呜咽声也不得不中断——因为人翻身时肩膀还撞了下它的脸。

它在极度的难以置信中,迟钝的感官被缓慢调动,感到了一阵宛如还活着时被人打脸一样的酸痛。

趴着慢慢抬手捂脸的鬼:“……”

不应该。

太不应该。

这次的“新新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继续辟驳作响的烧纸声与风声里,前来赶赴今日“婚宴”的怨鬼集体失语,为闻所未闻的发展陷入寂静。

“吉时将到——”

不远处,亮着血色灯笼的村庄中,遥遥就有几个作喜娘打扮的身影这样喊了一句。

对方声音尖细,音调很高,语气依稀还带警告。

胸前佩着纸红花的鬼轿夫不再犹豫,他们各托起棺盖一角,将它连带着上面躺着的人一起抬了起来。

没关系,就算现在不醒,待会也总要醒的。

同样的念头在鬼轿夫们如出一辙的呆板面容之后转着。

在他们后方,那之前短暂中止的乡调声也又重续起来。

他们重复地唱:“新娘子,新娘子,荒村来了新娘子——”

被高抬的“棺轿”上,原先还趴伏在人身上的鬼随着抬轿而消失,好像是提前撤回到了村里。

当感到身上一空,“熟睡”的人睁开眼。

他眼里是全然的清醒,一看就知道刚刚根本没睡。

他隐约有个想往后看的动作,又因为需要维持目前姿态而实在难以转过去,于是半晌,他视线又落回跟前,觉得有些无趣似的又合上了眼。

后方荒草地上,当这群踮脚走路的鬼离去,原先摆放棺盖的位置却有了细微响动。

那里凭空多出了一道身影。

“确定都走了。”紧跟着身影一并出现的小红球轻轻跳了一下,它压着下方的草径说。

身影没有立即接它的话,只把目光投向抬轿队伍消失的方向。

他似有所感,像知道那边被抬走的对象刚刚也想往回看,要盯着那边也看半晌,才将小红球与小领巾都收好。

“你们能实时感应到小秋到了哪,对么?”这人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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