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180)

作者:初夏的雪

是一个个拉长了老脸,还在前厅里等着那拖延了时间的队伍主动进门请罪。

压根就没发觉在自己身后,全族的牌位都已被人摸了底。

更发觉不了前面“新娘”那儿之所以慢,是祠堂之外已然变天,今天的“新娘”就没哪个鬼惹得起。

“新娘到——”

当轿夫这一嗓子响彻后方寝堂,提醒了盛珣一行小秋的到来。

前方享堂里,本来端坐太师椅的宗家长老一拍桌面站起,几张鬼脸勃然变色,最临门的一位舌头都长及下巴,像一条皱皮哈巴狗,一张大白脸上拖着长舌头就开始狂吠。

“你们好大的胆!!”

这位哈巴狗长老将蓬勃怒意对着门口喷,面上森然可怖,枯瘦的手又有点像只乌鸡爪,直朝门口指着。

他是想要向今天办事格外不得体的轿夫及喜娘们发难。

可最先映入眼帘的那一抹红居然不是喜娘的红装,也不是轿夫身上配的纸扎红花。

是喜服。

“谁?”穿着喜服的人声音冷冷的,他站在入厅的门槛前,身上没有半点生人活气。

“谁大胆?”他嗓音冰凉地又问了一遍。

哈巴狗长老好像就被来者的嚣张和形貌给震住了。

因为这人的的确确穿着惯例的新娘嫁衣,但又把金银玉饰给卸了个干净。

对方干干净净的黑色短发下是一张同样干净素冷的脸,红盖头不知去了哪,应该被新娘捧在手中的同心结也……

也勉强剩了一段红绸在他手里。

绳结卡着刚才做通报的轿夫脖子。

——这还不够大胆??!

厅堂里的管事长老们都震撼了。

他们的思维比普通村民更加守旧,更拘于传统。

来人完全不遵守规矩,到了喜堂门口却抛头露脸,装扮缺损,凤头钗不插红盖头不戴。

还敢对着长老呛声!

简直无法无天,完全不把他们宗族看在眼里!

视宗家礼数高于一切的老鬼们气疯了。

“穿我孙家喜服却不守我孙家规矩!”坐在堂内高位的长老大骂,“你真是目无尊长,寡廉鲜耻!”

小秋本来完全没耐心听旁鬼废话。

他站在门口多停了几秒没有动作,是刚好正接受着两个娃娃在里面传递的消息,听他们汇报盛珣就在里面,且一切都好。

谁知也就接受消息的这一小会,被迫听了两句深山老鬼的怒斥,还是趾高气昂的说教。

小秋面无表情抬眼,眼神比刚刚问“谁大胆”时还沉。

他这会状态其实不太对劲。

在喜屋那边穿上一身喜服时,小秋还莫名其妙感到一丝欢喜,会对着镜子发笑。

可在来祠堂的路上,他离这里越近,心中便像压着烦躁,会油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

一开始,小秋怀疑过自己是受了怨气影响,毕竟他正拿积怨潭给自己“充电”,又还身穿嫁衣。

这嫁衣代代相传,和棺盖一样上面依附有无数冤死新娘的怨恨力量,会多少触动穿戴者的情绪也是正常。

但在真正迈过祠堂正门的一刻小秋便确定——不,不对。

他情绪异常,不是受外物影响。

他只是发自内心的对“宗祠”这个场所感到厌烦。

就好像,在他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喜服”是一件事值得高兴的事,而“宗祠”则讨厌透顶。

以至于他一站到这陌生祠堂的门前,就有点想拆。

……尤其这里面还正“高堂满座”,有好几个端腔拿调的老鬼试图拿尊卑礼数压他,以为教训几句“没规没矩”,便能让人会乖乖退让,接着老老实实听从安排。

这情景依稀还带给小秋一些熟悉感。

他刚刚临门而立的刹那竟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他好像也曾在哪一刻面对过。

不过,那些人不敢对他喊“大胆”。

他们说的应当是其他别的什么。

他兀自回忆了一会,却记不起来更多,那混淆感也倏忽而逝。

只留下满心厌烦。

“太吵了。”

堂上的孙家长老还在持续说教,以为自己的气魄震慑了这面容年轻的小鬼。

他兀自嘚啵不停,却是忽然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自觉又受冒犯的长老横眉竖目。

门槛前一身嫁衣的人没理。

那人只慢慢抬起腿,好像是要跨过门槛入厅。

但在孙家众鬼的注目下,他直接踩在了门槛上。

“你——”近门的那位“哈巴狗”再次出声,疾言厉色。

小秋头也不回,木混砖的建材在他脚下脆如薄板,很快分崩离析。

他踏着门槛的残躯入堂,将孙家推崇至上的礼教尊卑都踩在脚底。

两旁有暴怒的鬼朝他扑过来,终于是想到要拦下他这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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