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番外(147)

作者:枯蚁蚀日

“既然老大老二都是你这德性,我又何必再看他们的庶子庶女挨一样的白眼?不如不生了,也省得受苦,你说是不是?”

胥挽枫松了下僵直的肩膀,起身绑好眼带离开了屋子。

他踏出门,叹了口气。

“大、大人……”

胥挽枫一激灵,回过头去。这声音,是那个经常跟在他身侧的女官。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去街上玩么?你倒好,学会听墙角了。”

“我……大人,您从前不是这样的。”那女官哆嗦道。

胥挽枫不禁觉得好笑:“哦?那你说来听听,我从前是怎样的?”

“您从前,虽看不过您父亲,却从未这般直接地说过大不敬的话呀。大人,您最近是怎么了?”

“……”胥挽枫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沉默不语。

“是因为那位公子么?”

“给我滚。”

“大人为何要给自己留后路?您是打算要做什么?!”

“我最不喜他人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置喙我的事。我头很疼,你立即给我滚。”

“……属下告退。”

没错啊,后路。那就是后路。他说他不喜欢燕星何,但他也摸不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那点胆子还不及燕星何,燕星何至少还敢爱敢恨,心思愿意往外说;可他……他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虚伪小人。

他现如今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找到燕星何后,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了。

至于自己喜不喜欢他,有什么用呢?就算他喜欢燕星何,燕星何还肯将他放在自己对面,还肯接受他么?

可笑他活了这般久,连自个儿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都不清楚。

胥挽枫没有回去自己的后院,在客房歇了一晚,第二日去了后山。霂州有连绵的一排山,霂州这北方之地,没有多少湿软的土地可以供百姓埋下已经冰凉的亲人,那座山被树木的根爬满了,泥土松动,内里却严实。那座山是霂州唯一的墓地了。

胥挽枫顺着铺雪的山路上行至山腰,在一座坟前立定,看着碑上的刻字,下跪叩首。

此墓正是胥宗与其正妻的坟。

第98章 旧株

“爷爷,我把辟邪坞大半的人都带出来了。”胥挽枫轻声道,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也不去理会,自顾自地继续发泄,“我还放出了消息,说我仍旧在盘元,身体虚弱难以行走……您说他会不会一时兴起,就到辟邪坞去杀我了?那可真是不凑巧。

“我真的……不清楚如今怎么说了,”他吸了吸鼻子,拂去碑上的新雪,“我当初只觉他莽撞,如今却更羡他口无遮拦,什么心思都往外倒,爱恨分明。

“我说不准我是爱他更甚……还是恨他更甚。我爱他想将命都送给他,却又恨之入骨,午夜梦回都是想将他掐死与他同归于尽。

“您当年说不定是选错了……选一个心里一团乱的疯子有何用?还不如选一个乐意巴结皇帝的狗东西……

“……若是当年您没有动手该多好。”他皱起了眉,扶着腿站起身,“您没有动手,我又何必与他剪不断理还乱。若是当年您查清了原委,我又何必要来收拾您这扔下的烂摊子,他还落了一身病,得拖着那身子东奔西跑……

“这会儿,他原本早该承了侯位的。”

胥挽枫腰上挂着的流月被风吹到,无数闪光的蝶翼响成了一片。胥挽枫在这嘈杂中突然大逆不道地一拳打上了胥宗的墓碑,顿时他的指节上鲜血淋漓,血腥味一下子裹住了整只手。

“爷爷,我这条命就给他了,还债了。胥家本就欠燕家。

“我?我还要去娘那里看看……是了,胥目璋到了如今……还没告诉我娘到底在哪里。他竟还敢不同我说实话!”

胥挽枫呼吸急促,手指抽动,好一会儿了才缓过来,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离开了胥宗的坟。

他对他的奶奶记得不多,似乎他刚记事,老太太就不在了。胥宗尽心尽力地替皇帝办了一辈子事,算不上顾家,或许是因为给儿子教的东西太过于单一,教出了这么个窝囊玩意儿。而胥挽枫自幼不受喜爱,胥宗得了教训,想好好教他,无奈他太忙碌,还未开始胥挽枫便离家出走,回来后娘又没了,无论胥宗怎么养怎么教也没能将那股隐匿在胥挽枫心底的疯劲逼出去。

但硬要他来说,胥挽枫无论如何都是那个最适合做辟邪坞卿的。他对亲人不近人情,对皇帝也懂得什么叫拿捏得当,能守得住秘密。不过他最不会想到的,大概是胥挽枫在燕星何身上栽了跟头。

胥挽枫之母莲茵的坟在另一座山头。他不来多年,亲手种下的树都要高得不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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