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必须死(62)

作者:木耳甜橙

他语气轻缓,敛入融融月色的目光更是缱绻又温柔。可这番看似询问的话,却令妙心感觉到窒息的执念。

阿泽离开后,妙心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株山茶花——枝桠衰败凋落,花瓣枯成焦色。

一丝莫名的寒意猝然掠过她心头。

***

呆呆望着前方两株凋敝的山茶花,妙心在庭院坐了整整一宿。

直到熹微天光覆过她凝结薄露的长睫,在她双眼泻下第一缕曙光,她方从沉思中逐步缓过神来。

朝阳渐渐明亮,将她眸中的晦涩寸寸扫去,也消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昨晚发生的一件件惊心动魄的事都足以令她警惕起来——那场诡异的梦境,他面不改色地毁去山茶花,以及那番强横霸道的誓言。

阿泽近日的言行着实令她始料未及,他性情的变化必定与那晚除鬼脱不了关系,根源十之八.九就是那只‘恶鬼’。

她思考了一宿,却无半点眉目。

那夜,她化作簪子藏在阿泽发上,亲眼目睹‘恶鬼’一次次对他发难。她视线几乎未曾离开暹于昇,他体内的‘恶鬼’究竟何时趁机在阿泽身上动了手脚?

唯一能称得上的线索,便是暹于昇被焚之际突然爬起来,咬牙拼命喊的话,隐约能听见一句:不是恶鬼......

当时她并未在意,认为那是临死之际本能的惊恐。她的注意力尽在将恶鬼焚灭一事,哪里会细细深究这断续不清之言有何特别的意思。

如今再细思,恐怕是夺回了意识的安晟在临死之前急于要传达什么。

当时他拼尽全力想要将实情说出口,却错失了最佳时机。这个秘密最终和他魂魄一道被咒火彻底焚烧,灰飞烟灭。

如若‘不是恶鬼’正是他要表述的话,即说明他体内的并非恶鬼,而是另一种能控制心智的邪物?

既能在那晚交手时逃过她的眼睛,又能在与安晟的咒术解除的刹那,悄无声息地从咒火中逃脱,并瞒天过海地附在阿泽身上,这不明之物的本事非同一般。

那日在归程途中的山洞内,她曾用驱邪咒在阿泽身上反复查验数次,除却第一次他心口起了些反应,后面一点儿动静也没发现。

这个邪物不仅有超乎寻常的本事,且十分狡猾,以她如今的凡人之躯,要对付这暗中不明的东西,恐怕有些棘手。

一番忖量后,妙心决定暂先将阿泽的行径限制在莫来山,静观其变。只要日夜在他身旁看守观察,那邪物总会露出马脚,唯有查清那究竟是何物,才能琢磨应对之策。

***

这些日子,妙心厚着脸皮粘住徒弟,时刻都出现在阿泽周身十丈之内。

他在殿外练一天的功,她就坐在旁边煮一天的茶。一边饮茶,一边观察他练功,视线半刻也未从他的身上移开过。

他去山里砍柴,她便背起药筐,称自己顺道去采药。却随手将药筐往地上一搁,直接跳上树。她全程靠坐在树干,盯着他伐树,草药是一株都没采。

每逢阿泽关门洗澡时,她就坐在他屋外廊道的长椅上细听里头动静。

每夜等阿泽入睡后,她便飞上他屋顶,躺在瓦片上浅眠一宿。

她小时候常常嘲讽龙瑶是大殿下身上的狗皮药,甩都甩不掉。如今自己倒成了粘性十足的狗皮药,整日‘阴魂不散’地盯着徒弟的一举一动,就差往他腰上套根缰绳,随时牵在手里。

一个月过去,妙心非但没发现阿泽有何异常,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断是否有误。

或许那场诡异的梦境就是她自己日有所思,夜来春梦?又或许阿泽本就不喜欢山茶花,对她的感情多有偏执呢?

她虽疑惑重重,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心想:既然是厉害又狡猾的邪物,岂能轻易露出破绽。

而妙心这些日子毫不避讳的盯人战术,阿泽岂能看不出来她在监视自己。

只是她难得主动将目光悉数聚在他一人身上,他权当她这是体贴地陪伴。而今她两眼只看他,心中唯惦记他,恰称他意,何必说穿。

但近日见她面色渐差,阿泽唯恐她太过疲累,这日用膳时,他便委婉地说道:“师父若是身子不适,即刻告诉弟子,弟子便在师父屋内的竹榻上躺一宿,也好就近照料师父。”

妙心听这话就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佯装若无其事。

她不以为然地笑道:“为师是铁打的身子,无须担心。反倒是你,身子稍有不适,必须立马告诉为师,为师好给你疗伤。”

阿泽将她略显疲惫的笑容看在眼里,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谁知阿泽的担忧成真。

这几日入冬,山里的夜风尤为冷清。妙心扛了两夜冷风,身子渐觉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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