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Ⅱ昨夜鸣蛩(36)

作者:清水浅舱

——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确实啊,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他费尽心机、苦心钻营竟是落了个八方结仇、哪边都不讨好的下场。

被强烈的疲劳侵袭,玄子枫的大脑被一线耳鸣贯穿。自体内蛊虫消停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耳鸣和幻听了。

玄子枫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重重地落在椅子上,双肘压在桌面上处理不完的供采人事务上。

他累了。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满是未愈的旧伤、早已筋疲力竭了。

将神木文牒压在前额,希望神木明智开蒙的功效能让满是混沌的脑子清醒些,玄子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好像,什么都掺上一脚,什么都搞砸了。”玄子枫喃喃道。

眼眶微热,玄子枫不由得酸了鼻梁。

“师尊,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是不是……不像你教过的学生?”

神木文牒流转着丝丝清凉的灵力,在没入玄子枫灵台识海之后,又变为舒适的温热。

玄子枫想不到,他竟然狼狈到要靠一块木板求得慰藉。

夜深了,累极了的玄子枫实在是撑不住,趴在案前昏睡过去。

神木文牒上的灵力丝丝缕缕缠绕上秋川,使其微微弹出剑鞘,发出一声脆响。

随后,灵剑在没有玄子枫指示的情况下,将极寒的剑气甩向墙角。

足有人头大小的毒蜘蛛被剑气瞬间劈成两半,化作一滩泥水。

……

三天后,响玉阁,凇云宅邸。

“什么意思?花?有什么问题?”舒彩拿着刚做好的枕头满脸无辜,懵得很,“这,绣的不、不是玉兰花吗?”

“……”

空气一片安静。

还是严洛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师妹,那是相思子!”严洛推起自己快滑下鼻梁的眼睛,无奈道:“也就是红豆开的花!”

“红豆花怎么了……哦、哦,啊?不是,啥?这是红豆花?!”舒彩先是迷糊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可太冤了,冤得现在外面能下场雪的那种冤!”

舒彩的脸都皱了起来,“本来我是想选松竹的,但老板娘说十个人九个都选这个,就俗了。她说玉兰是冰肌玉骨、万古长青,我才……”

这事儿也怪不得舒彩,麦蒂斯山脉那地方是亚寒带和温带的交界处,什么姹紫嫣红都活不下去,只有极为耐寒的针叶、落叶林木能在那儿的冬天苟延残喘。

老板娘就是欺负舒彩北境出身、不识得这些花花草草里的门道,才敢在玄子枫的授意下故意忽悠她选相思子的花样。

毕竟,这世上谁也不能指望徒手摔狼的女猎人懂插花吧?

舒彩这才搞清楚缘由,她捂起脸,“师尊、师兄,我对天发誓,在我心里,您二位都是我的好兄弟。”

“还好兄弟?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凇云也是无奈极了,修长的手指弹在舒彩额头上,“你呀,没大没小。”

“不是您觉得宏剑宗君臣父子那套迂腐吗?总要把所有的人际关系往‘爹际关系’上靠。”舒彩眨巴着眼睛,“师尊还年轻得很,哪儿来的给人当爹的爱好?”

严洛卷起棋谱敲在她头上,“你可把嘴闭上吧!这都跟谁学的。”

“师尊哥哥,师兄欺负我。”舒彩仗着凇云拉架总是偏心她,躲在了自家师尊身后,还甜甜地叫起了“师尊哥哥”。

末了,舒彩还补上一句,“师尊授我以驭灵、诗书,是我良师、益友,彩儿感激不尽,只觉言语贫瘠不足以彰。想来师兄也定是如此,只是他与彩儿性子不同,不常挂在嘴上罢了。”

听了这贴心的小话,无论是凇云还是严洛都被暖得心里软得不行。

某个到现在也拉不下脸叫“师尊”的小师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红了眼眶。

凇云揉着两个学生的脑袋瓜,笑道:“行,不就是个绣花么,误会解开了就好。我就当这是玉兰罢了,谢谢彩儿这份心。能有你们两个好学生,也是我的机缘和好运。”

那些陈腐的纲常条框不许又如何?他们师徒开心便好。

“师尊,院子里新栽的树苗要我帮忙浇水、施肥吗?”舒彩蹭着凇云手问。

凇云轻轻点头,“你若喜欢,自然是可以的。”

“您二位祖宗可别了!”严洛是无语了,将凇云的手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像您这种养法,什么树都养不活。要么灌太多水淹死、要么施太多肥烧死。还是我来吧。”

养不活花草这一点,舒彩是最像凇云亲学生的那个。

梦魂安的香气有些陌生,但凇云很是喜欢,闻起来确实感觉酸胀沉坠的灵台清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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