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Ⅱ昨夜鸣蛩(86)

作者:清水浅舱

玄子枫的神识在动荡之中也快被撕裂了,像是被千万柄战斧猛然劈在脑壳上。

就在这时……

清凉的灵力在玄子枫周身盘旋,又无比温暖地将他笼罩在内,隔绝沸腾汹涌的血海。

鼻尖隐约传来的雪松香缓解了神识的疼痛。烫慰的神识丝丝缕缕融入玄子枫的神识,修补玄子枫自己都没发现的神识裂缝。

血海呼啸中,若有似无的一股灵力维持住了灵能主人的稳定,岌岌可危的幻境得以维持。

忽而,猩红的海浪犹如被施了定身术般停驻,却又不肯完全被定在原处。飞沫血珠悬浮在空中,沿着原本的轨迹缓缓挪动。

片刻安宁中,玄子枫似乎透过血色重重,看到了那个长松点雪般的背影。

灵石灯的光点亮一屋夜色,蘸水笔的笔尖在墨水瓶中吸饱了朱红,落在纸上批改。那是凇云先生在神木塾的夜晚,书稿和作业中的他安静而淡然,乏了便起身呷茶赏花。

这是他热闹、喧嚣、鸡飞狗跳的生活中静好的一角,有墨香、茶香、花草清芬,还有一缕雪松沉而冽的悠长。

——血海污浊,恐脏了师尊衣袖。

玄子枫的神识渐渐稳定下来。

巨浪平息,血色消退。

纷繁白雪随风而起,又悄然散去。

第23章 净髓池水消污秽

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到能没过脚踝。

点点鲜红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白发苍苍散落在身上,却也挡不住漆黑的魔纹狰狞。

身无寸缕、身无分文。

凇云有的只是满身的伤痕。

严刑拷打的痕迹,挑断了的手脚筋,还有左侧大腿剜肉后那五个并排的阴阳鱼。

他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呢?

玄子枫拼命稳住自己的情绪,方才的血海与神识撕裂残留的疼痛提醒他,如果他情绪失控、神识不稳,整个幻境就会面临崩塌的风险,连带着他的神识也会一并撕碎。

所以玄子枫只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都是过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凇云便倒在雪地上。

他并没有走出去很远,但已没力气向前行走了,被挑断手脚筋的四肢再也无法支撑他的身体。

凛冽的寒风中,他如同婴儿般蜷缩,也同婴儿那样赤|裸、脆弱。

寒冷和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凇云的整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

凇云缓缓转醒,他发现自己躺在某处柔软的床铺中。

但他依然感觉很冷,全身都冷得微微发抖。

凇云并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何处,他的视力似乎更糟糕了,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轮廓。

还没等凇云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门被推开,透出朦胧的“吱呀”声,一人走进他所在的房间。

“寒松公子,您醒了?”

男子的声音模糊却十分耳熟,但凇云还没能适应身体的异常,恕他实在是听不出来者何人。

凇云张了张嘴试图出声询问,却发现咽喉传来剧痛,似乎是肿起来之后封锁了整个喉管似的,全然发不出半点儿声响。

“您发烧了,先喝口水。”男人轻轻扶起凇云的身体,将一碗温水搭在凇云唇边。

想必没人会费力设计陷阱坑害一个衣不蔽体、身无分文、魔纹白发的怪物。凇云也是真的口渴,便张开干裂的唇瓣稍稍喝了些水。

如今,就是温水入喉也能划得凇云嗓子生疼。

凇云咳嗽几声,微微抬头看向对他施以援手的男人。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凇云的视野总算是变得清晰了些,不再男女人畜不分。男人见凇云抬头看他,竟然吓得脊梁骨窜上一个激灵,当即战战兢兢、正襟危坐。

而这时,凇云也总算是看清了。

“……方士贤?”沙哑的声音十分艰难地从肿胀的喉咙中掉出来。

——哟,当年那个日日被戒尺抽得涕泪俱下的小孩都长这么大了?

玄子枫也在同时认出了眼前出挑的青年。

“在。”

方士贤坐得笔直,如同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似的,带着几分恐慌。尽管他已经长大了,但打断无数根戒尺的童年阴影依然萦绕在他心头,经久不散。

“……公、公子有何吩咐?”

按理说,方士贤比凇云年长,应该唤凇云“师弟”;但以入学堂、拜师的时间来算,凇云又早他几年;加之凇云一直在学堂授课,还算得上是他老师。故而称呼上向来比较尴尬,常以“公子”代之。

凇云艰难地开口,“……多谢。”

“不、不必客气,公子咽喉不适,还是多休息。有什么话,可以‘灵幻’入脑告知,我、我没事,扛得住。”方士贤平时说话很利索的一个人,在凇云面前条件反射地结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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