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27)

作者:渥丹/脉脉

后颈仿佛吹过了一阵风,瞿元嘉一顿,正色说:“你仔细我娘要找人来见一见。”

“不要紧。有夫之妇,见不得。”

瞿元嘉朝后一仰,瞪大眼睛:“你不要污蔑我。“

“谁说是你了?你倒是想得美。”程勉轻轻一笑,又说,“还是快点进去吧,我腿软。”

安王风流,而娄氏又不能视物,安王府的家宴素来不乏丝竹和歌舞,尤其是家中的乐伎,称得上是冠绝帝京。

在乐声中,瞿元嘉特地先环顾四周,发现萧恂也没到,自己和程勉并不是最迟。尚来不及庆幸,安王指着萧恒边上的座位道:“五郎与大郎做个伴吧。你素来和元嘉要好,但分开一顿饭,总是要得的。”

萧宝音素来受宠爱,就坐在安王下首处,听得最清楚,咯咯直笑。闻言,程勉笑着应允,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萧恒的左侧,而瞿元嘉也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萧恒和程勉对面。坐定后,他才意识到身侧竟是萧淑,一怔之余,忙见礼问好,又因为实在无话可说而不得不沉默了。

萧淑亦是客气,指了指瞿元嘉上首的位置:“二郎说腿痛,今晚就不来了。元嘉往上首坐吧。”

瞿元嘉下意识地谦让:“还是郡主上座。”

萧淑不肖父亲,与其他的姐妹面目亦不相似,不苟言笑的样子确实有几分萧宝音说得“女菩萨”的意思。听到瞿元嘉如是说,她又低声说:“今日虽是家宴,我是女子,如何能坐上首。”

“正是家宴,郡主才更该亲近安王。”

两个人毫无油盐的话听得安王皱眉,笑着招招手:“既然二郎不来,自元嘉以降,一律往上挪一席。近来家中事杂,一家人久不相聚,今日正好是端午,五郎也来做客,见到儿女满堂,王妃和我如何不是全新欢喜?都不要拘束了。”

等元嘉和安王的其他儿女挪了席位,安王又对萧恒说:“大郎你是长兄,今日由你监酒,不可偏颇;元嘉年纪次之,你来开席。不过五郎今日只需斟一盏,饮完即止,不可加量。”

众目睽睽之下,瞿元嘉只得离席而起,与萧恒一道向安王与王妃敬酒。依次敬完酒后,早已准备就绪的乐伎另起新声,而舞者们,也如初夏夜晚的微风一般,携带着醉人心脾的香气,欣然揭开了夜宴的序幕。

瞿元嘉从来都是和萧恂更熟悉,甚至对萧恒有些微词——当年大军回到京师,冯童冒险偷运出玉玺,內侍献玉玺名不正言不顺,萧曜就将这份天大的功劳许给萧恒,结果萧恒瞻前顾后,生怕担任何一点萧曜无法顺利即位的风险,最后还是他与萧恂两个人一左一右陪着,又有安王在场,终于接下了这桩功劳。

瞿元嘉也知道,萧恒这性格实则和父母婚姻不顺脱不了干系,府中一直有传说,王妃怨恨安王风流,终于迁怒于世子,常年的冷遇养成了世子优柔寡断、色厉内荏的性格,偏偏父子俩容貌如出一辙,安王英雄半生,最相像的儿子却与他的脾气没有一丝相似之处,父子俩的不睦,也是王府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不过无论安王对世子有多少不满,萧恒本人又是何等性情,瞿元嘉始终念着萧恂当年给予自己的些许善意,不仅在父子之间周旋,甚至在察觉到他们兄弟的不伦情事后,也一力隐瞒了下来。

萧恂在山亭小住的那段日子里萧恒是否去探望过他,瞿元嘉从未过问,亦不得而知,不过看家宴上萧恒对他浑水摸鱼的喝酒法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瞿元嘉暗自一笑,只管领情。

酒过三巡,安王趁着酒兴下场起舞,瞿元嘉则被娄氏叫到身边,耳提面命:“不要贪杯。你很能喝的么?快回席上坐着。”

瞿元嘉装傻:“可是世子监酒,我如何能不喝?母亲近来辛苦,容儿子敬母亲一杯。”

娄氏气得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啊……”

瞿元嘉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回头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看安王下场与胡姬对舞的萧宝音,低声说:“今日在北苑,赵淦装疯卖傻,非要当众提亲时,还想拉陛下赐婚……”

“什么!”娄氏变了脸色,“殿下说什么?”

“殿下自然是与母亲一心的。”瞿元嘉宽慰道,想了想,虽然不大情愿,又补上一句,“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嗯?陛下也……?”

瞿元嘉点头:“他说赵淦是他的表兄,宝音是他的姑母,实在不般配。”

娄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瞿元嘉心情复杂得多:“……其实无需他偏袒。殿下是宝音的父亲,可谓是天下仅次于陛下的尊贵之人,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殿下和母亲都不应允,赵淦还能强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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