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383)

作者:渥丹/脉脉

人在至乐之中,昼夜难分,饥渴不察,明明是血肉之躯,又像是甘心做牵丝木偶,丝线俱系在另一方的手中。这快乐不仅久违,甚至说得上陌生,以至于程勉终于说出那句久违的“可是够了吧”时,两人都是一怔,旋即萧曜大笑,从身后搂住程勉的腰,撩起他早已被打散的头发,细细去吻那沾满了彼此汗意的耳背和颈子,然后才说:“够是不够的。但你说停,我这就服侍你更衣梳头。”

程勉又热,又被亲得痒,想躲没躲开,被箍得也紧,皱眉说:“你梳头不行。不要你。”

“我也不能事事都行。再说你头发太厚,就是难梳。”萧曜懒洋洋放开手,在床榻间一时找不到程勉的簪子,便拔下自己的发簪,为他挽了个髻。

这件事上他有自知之明,发髻挽得太松,不多时就散了,如是再三,总算是梳成了一回。梳好后他自然地亲了亲程勉的鬓边,忍笑问:“现在时辰合适,元双肯定安排好了午饭,你饿么?我是饿了。”

程勉眉头皱得更紧:“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我刚才看过了,挑一身高领的,谁也看不出来。再说,元双现在未必有心思顾旁人。”

他说完,程勉大概是想起来这几天其实也没见到费诩几面的事,更沉默了。

萧曜不紧不慢地从凌乱的床榻间找出之前被扔到角落里的另一只发簪,挽了个实在也不可恭维的发髻,替突然出神起来的程勉披了件袍子,继续说:“费子语与元双久未相见,现在一心带着元双和儿女们玩乐,见不到才合常情。”

程勉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问:“子语回程时,元双也回去么?”

萧曜答道:“元双说了,你几时康复,她几时返程。”

程勉想了想:“我已经能自理,这次既然子语来了,正好一起回去。不然按照元双的性格,他们夫妇不知还要两地分居多久。丽质已经认不得阿爷了,再住下去,姿容恐怕也要忘记了……你笑什么?”

萧曜还是笑,起身为程勉找稍后要穿的袍子,半晌后慢悠悠来一句:“是啊,两地分居,苦不堪言。”

程勉一静:“元双会听你的。”

“这件事上不会。”萧曜摇头,“不过两全的法子不是没有。调子语进京便是。”

程勉不接话了。

萧曜这几年来都在帝京和翠屏山两地往返,难免要在翠屏宫中处理公务。程勉病重时且不说,待他恢复了意识、又逐渐能自理之后,只要萧曜在处理政务,程勉从不置一言。起先萧曜只当是巧合,但两人终于同榻而眠后,萧曜按在宫中的习惯在卧室里树起屏风,反是有代办的要事或是政务相关的杂思,会在屏风上记下几笔,可自从有了那扇屏风,不要说朝着屏风所在处多看一眼,程勉甚至不再朝着外侧的方向睡,直到萧曜意识到程勉是有意如此,将屏风撤走,才一切恢复如旧。

面对程勉的沉默,萧曜惟有一笑:“那就只能你离开京城后,元双带着儿女回家。明明你康复是天大的好事,做梦都不敢当真,可你一好,就要走了,不仅你要走,元双也得走。”

程勉垂眼,终是说:“……元双不走的法子,你自己也说了。”

“不一样。元双无论在哪里,也不妨碍她和费子语恩爱。和我又没什么干系。我沾光么?”

这话简直无赖了。程勉眼波一闪:“成人之美不好么?不能事事都想沾光。”

萧曜叹气,一撇嘴说:“不是我想沾光。是我只有沾光,才勉强有今日。”

“哦?”程勉拉住萧曜的手,抬眼笑道,“三郎念旧……”

萧曜赶快打断他:“阿眠,你讲讲道理,我好不好?”

程勉被问得愣住了,怔怔看着萧曜,仿佛他问了个天底下最无稽的问题。

眼见程勉满眼迷惑,萧曜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说:“不管我好不好,我只喜欢你,当然你比我更好。”

程勉回过神来,神色复杂之极地说:“……鬼迷心窍也未可知。”

萧曜又笑了,轻快地说:“可你也中意我啊。所以可见还是有可取之处。”

程勉浑身发僵,难以置信之意更重,嘴唇哆嗦半天,丢出一句:“我鬼迷心窍。”

“那就是喜欢我不假了。”萧曜笑出声来,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与得意,“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我去喜欢别人了。我要是能喜欢别人,你就不会还想着来见我一面了……”

程勉猛地站起身,严厉乃至急切地打断了萧曜:“难道你没喜欢过旁人么?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从来没有呀。”萧曜再自然不过地点点头,平静地说,“你这么聪明,应当是知道的。不要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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