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军(20)

作者:泽达

他起身了,却不急着动作,就这么坐着,居然能一动不动,宛若木头人。直到天边斜阳,夜色渐蔓,他才终于又动了,从一樽木偶变回了活人。

一动不动坐了整个下午,起身行动时,木清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滞塞。

他的包袱被萧辰解下来搁在了桌上,木清打开包袱,拿出新的衣衫换上,把带着酒气的衣物换下。这次他挑了件水色长衫,比先前的蓝还要再浅些,仔细一看,他包裹里的衣物尽是浅色,喜欢浅色衣物的人,多半也会喜欢白衣,但他的衣服里独独没有白色外衣。

木清不是不喜欢白衣,他只是……更喜欢看白衣穿在某人身上的样子。

客栈有住店的也有打尖的,木清下楼,很轻易就瞧见了萧辰,不仅因萧辰长得显眼,还因为他一个人便坐了一个大桌,桌上照样堆满了食物,仔细看,还有街边油纸包着的小食,约莫下午出了门,买回来的。

木清来到萧辰跟前,萧辰手里又是酒杯,他抬眼笑:“醒了,感觉怎么样?”

木清不好意思:“说实话,头昏脑涨。”

萧辰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不能喝就别喝了,酒不是必需。”

木清比划:“可你看着很喜欢。”

萧辰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认真地想了想:“也不算吧,不过是尝个滋味,就是拿上好几年不喝,也不会馋。若是我真心喜欢的东西,必然割舍不下。”

“不慎醉酒,又麻烦你一遭,房钱我会付给你的,这顿饭我方才已经在掌柜那里结过账了。”

还记着中午说的请客呢,虽说萧辰觉得不用这么客气,但有恩必报的性子很不错,萧辰道:“房钱不必给了。我们来得巧,今天我出去逛一圈,听说明天就是明霄城的花灯节,会很热闹,我们都是异乡人,你陪我瞧瞧花灯节,就算抵房钱。”

这哪是抵债,明明是难得的好事,木清若是坚持要跟萧辰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清算,反而生分,他便答应:“求之不得。”

木清胃口小,跟萧辰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两人一个说,一个用手比划,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跟某些高声喧哗热闹非凡的相比,他们这桌气氛格外平静,萧辰不讨厌这种感觉,很自然,很舒坦,就好比烈酒有烈酒的痛快,清酿却也别有滋味。

萧辰说起今日在明霄城内的见闻,他莫名来了句:“你运气好吗?”

问题虽突然,木清却认真想了想:“有好事有坏事,无法一概而论。”

“我以前运气不太好,”萧辰说,“可最近跟某人命数相连,今天我去赌坊试了试,你猜怎么着,就随便赌着玩玩,居然全赢了下来。”萧辰感慨万分,“可见他运气不错,是我沾了人家的气运。”

木清给萧辰的感觉与别的人不同,但此时他关注点倒不出所料:“命数相连这种事能办到?”

他表现出十足的好奇,萧辰带着神棍的口吻悠悠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木清居然不认为是吹牛,而是认真地信了:“萧兄说可行,必然是可行的。”

他想到什么,目光骤然柔和下来:“说到运气,我曾遇上过一个人,我必然是花光了几辈子攒的好运才能碰见他,大约是运气用光了,在之后……我却不知道如何留住他。”

如此夸张的说法,萧辰品出点门道来:“是心上人?”他自己虽然不知情爱,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的可不少。

就见木清脸颊和耳根一红,模样比之前醉酒还要俏,然后他不好意思地、轻轻地一点头,承认了。

萧辰被小孩儿腼腆样逗得直乐:“我虽不懂情爱,但比你年长,见得多,人生路上的建议还是能给点的。”

木清坐得笔直:“萧兄只年长我几岁,可别拿我当小孩儿看。”

还真不止几岁,十来岁的凡人在活了万年的星君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儿么。

“哈哈,总之你叫我一声兄长绝对不吃亏。”萧辰桌上这壶是桂花酒,与中午的烈酒不同,甘甜清爽,拿来润喉正好,他抿了一口酒,唇齿间尽是桂花芬芳,“要留人,无论亲朋还是爱人,心意不可少,你在乎他,也得让人在乎你。”萧辰盯着他瞧了瞧,“你该不会是单相思吧?”

木清面色大窘,头快埋到桌上了,但一双手还是抬起来在比划:“我怕他觉得我不够好。”

萧辰虽活万年,却从没动过爱慕之心,在这点上,就算面前这个小孩儿也能当他老师,他不可避免想到了唯一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容渊,喃喃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呢?”

牵肠挂肚?或者跟木清这样担惊受怕?把一个从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是需要多大勇气啊?反正肯定比上阵杀敌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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