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117)

作者:饮鹿

人同人都一样,除了楚御衡有帝王的身份加身, 其余各处二人别无二次。

楚御衡之前会冷着面对他,当下也可卖着可怜同他说话。

严肃久了个人的突然温柔才最为致命和诱人。

但吃了那么多的亏,他还哪敢轻易回头。

信与不信之间摇曳辗转,容暮终究移开了视线。

琉璃目忽就一瞥,翩然落在楚御衡腹部的白巾上。

昨夜还缠得干净利落的巾子,今日就重新隐着血色,看着那一团模糊的血痕,纵使知道眼前人是在刻意以生哄他放下几分忌惮,容暮依旧无法放任自己对楚御衡的伤势视而不见。

他和楚御衡的恩怨属私事,尚且落不到公处。

楚御衡是帝王,他的身子关乎国之社稷……

容暮抿抿唇,姑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大夫昨日夜间说了,陛下的伤今早起来要换药,这事耽误不得,陛下还是早些用膳换药去,我现在就去后厨看看陛下的药有没有在熬制了。”

语毕,容暮微退几步,借着去后头监管煎药的由子离开了楚御衡身边。

斑驳光影打在容暮身上,穿梭林枝间的日光使得容暮雪白的冬袍被染了更多的乌黑。

楚御衡劝不住人,只得眼巴巴地瞧着容暮转身离开。

白衣男子缓步行于树下时,衣角还带着炉灰,就好似下澈的日光在白纸上提笔正作着墨画,一张一翕间在这人身上晕染出最美的水墨画卷。

直至这人的挺俊背影消失在拱门外,这场冬日暖阳提笔所做的画作才流转而散。

炉里的火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原本翻滚不息的茶汁也恢复了平静,被叮嘱着用膳用药的楚御衡依旧僵在远处。

容暮已经离开许久了,而楚御衡颈骨里的无力和绞痛之感尚存。

而一刻钟后,刚好同容暮谈完事项的沈书墨从大厅踱步而出,就见这位君王目光如炬,神色昂扬。

哪怕身后并无二三侍卫作陪,独自一人也颇具威慑感。

抬着眼皮子,沈书墨轻笑一声,拱门外远远地行礼:“陛下,草民退下了。”

沈书墨意欲离开,被楚御衡出声拦下。

“你过来。”

沈书墨步履缓了下来,敛下目中惑然,还算恭敬地颔首过去。

“陛下有何事?”

楚御衡看着沈书墨,不懂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敢惦记着容暮。

但愁煞不显,楚御衡开门见山:“你离阿暮远一点。”

沈书墨挑眉,也不应下。

沈书墨自有几分底气,方才容暮同他碰面的短短小半盏茶时间里,他就清楚了容暮的想法。

容暮既然宁愿死都不愿和这位回去,他当下又岂能有怯。

于是沈书墨蓦然笑了,带着商人的敏锐,试探着推婉回去:“陛下这话可要同他说,草民还指望着能积攒些家财,怎能主动断了同他的这条人脉。”

“你若再含糊其辞,你背后的沈家……不一定就能保得住。”

若看不惯一个人,那么无论他说什么,楚御衡都如梗在喉。

所以楚御衡不介意用沈书墨来威胁容暮。

只要最后这个法子有用就够了。

但沈书墨微愣,这般明晃晃的要挟着实耀武扬威:“陛下是在借此要挟草民?”

楚御衡单手捂着暗地里隐隐作痛的小腹,干燥唇畔失了几分血色,此刻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怎是要挟,只是朕相信沈氏能在江南独大并非干干净净罢了。”

“……”沈书墨冷笑一声,“陛下如此威胁恐吓我,就不怕容暮知道后对陛下所行不悦也不喜。”

“这就不是你能管的事了,朕只要你离容暮远远的,他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人。”

沈书墨嗤笑,这下他完全懂了。

他懂了容暮方才为何叮嘱他切不可多和这人言语。

为君者如何手段不重要,眼前这人只要坐稳了这江山,那万民就应当主动臣服;主动臣服便好,若不主动,打断腿骨,挑断筋脉的也不算少数。

楚御衡的话意在告诉他,若自己不同容暮分开,那他背后的整个沈家都会用作他的陪葬。

楚御衡现在如此吓他,不过就仗着自己天里独一份的尊贵地位罢了。

可这样的尊位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这般想着,本就不喜本家的沈书墨原本不平的心湖逐渐沉寂了下来:“陛下这话别光同草民说,若是容暮愿意同草民保持距离,那草民便顺了他,可他将草民看作知交好友,他不言分开在先,草民断然做不出背弃好友的不良行径来。”

“他会同你保持距离的,而朕只命令你不可主动纠缠朕的阿暮。”

毕竟容暮是什么样的人,楚御衡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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