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行+番外(414)

作者:卫七

一言点破,江仲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承认的:“眼红的哪会只我一人,就凭你这只横空出世的老公鸡突然来了招飞上枝头变凤凰,京中编排出来的流言蜚语多了去了,我这还算得上坦诚。”

唐阑单手持罐,咕咚咕咚地一把将半壶酒水见了底,下巴淌滴的酒液浸湿了鸦青外衫,愈发深重若浓墨。他缓了两下,待咽干净了,又嗤道:“……馋死你们罢。”

“你小子可算说了句实话,”江仲酸溜溜道,“心里头尽管得意着罢,好事总有到头的时候,能享一分是一分,不该是你的,迟早要离开。”

“……用不着你提醒,”唐阑打了个酒水嗝,起身抬腿朝他踹了一脚,道,“滚去点兵去。”

江仲平日惯受他言语冲撞,可也忍不了他直接动手动脚,回身劈手就是一掌。

唐阑警醒,仓皇躲过,酒罐子摔碎于地,借着他一恍神,转手朝其胸口重重一击。江仲踉跄后退,继续抵挡回拳。

二人过招数余,唐阑心倦,擎制住江仲肩膊,低声咬牙道:“今天可没心情闹,你要是不干正事,回头我便奏禀换人。恩主手底等着向上爬的多的是,可不差你这一个。”

“你也记住这句话!”江仲蹭掉脸上血,恨恨道。

其人转首负气而去,唐阑脚底碾过碎瓷,行至帐角。

伸手拔剑出鞘,亮光乍闪。

座后黑色毡帘裂劈成段,坠落在地。

长剑直插于地,青年喘息未止,满手的尸腐污秽氤氲满帐,如何都祛消不止。

逻些城中,少主再一次销声匿迹,有人方喜,有人深忧。

几位族内长老因从前王位承袭之事心怀芥蒂,常年同苻璇牵掣抗衡,对其有意提拔其亲子行径不以为然。加之苻昃时常行踪不定,同苻璇隔阂颇深,故而此前未将其放在心上。

但唯独自其以蛊制秘法破解了寰枢坛天机密演后,按旧制便是有了领任蛮族祭司位之权,因而诸长老巫人也一改当初看法,只当是苻昃从前小孩子玩闹,现下听其父言收心做起了正务。

却不想苻昃于宗昌阁内闭户几日,再因事派人去寻唤时,早便不见了踪迹。

“这宗昌阁无经阁主祭司相允,不得入内。多少年的规矩,还用再教给你?”座上一蛮族长老启口,其下跪着一黑袍巫觋,不见胆战之色。

“鄙人知错。”

旁边一长老见自家族才一时犯过,不禁解劝言道:“您老消消气,我看这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事出主因,也得是那前祭司触犯众人底线,让咱们这些巫师蛊者失了修炼的本事儿,若不然,谁会冒这个险专程同族规过不去……”

那长老又给跪着的人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忙应道:“……是、是呐,鄙人不是有意要犯险的。”

中间那权高的长老神情松动了下,又道:“可这做过的事就是做过的事……”

“……您别忘了,现今尊主同祭司都不在此,没几人晓得此事,”旁边人道,“大不了便说是专程遣人去宗昌阁中寻祭司人的,后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那长老屈服,低声又道:“……那你在阁内,寻了几本古籍来?”

那巫觋面显难处,皱眉道:“……回您的话,那阁中……并无半卷书册……至多,是有些余烬土灰……”

“什么!”

此一言激起千层浪,原本在旁掺和热闹的人也都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难不成那祭司在个空房子中待了数十日?”料是那中间见过许多世面的长老也讶异起来。

“鄙人哪里敢拿这等事扯谎取乐,”那巫觋跪身弓腰,面若土灰,道,“但没有就是没有……”

“……难不成这新任的祭司还要走前面那位的老路?”

中有一人出言,众人面色都愈发难看。

不禁有人心生愤慨,从椅子上跳出:“我族多年来积累的精义秘传,难道要毁在他们手中不成?这事可得禀明尊主裁夺……”

“你糊涂!”有人拉他坐下,“这禁处岂是寻常可进?你是生怕尊主不知有人冒犯律令进阁?何况王族低附于天择祭司,若非重罪大过,尊主也无权独断。现下那祭司既为尊主亲子,就更不会对其施罚了……”

“这也不行,那也无用……就眼睁睁地看着——”

“好了,”中间长老敲敲竹杖,阻道,“事已至此,若是真同你所说,那宗昌阁也没了卷籍,再去纠错难道还能让他把书都吐出来?何况是你犯律在先,真的清算起来,也是你理亏。”

下方人低首。

“那阁中既然卷录尽失,你怎知那是苻昃所为?”忽又长老质疑,“说不准这还是前任祭司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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