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律所(136)

作者:未溪灯

秦山芙皱眉道:“本土被排挤得话……那这些商号有没有试着像洋人一样将自己的货物远销出海?”

韩昼摇头道:“出海贸易是洋人的特权。朝廷不喜欢与番邦来往,便不许本土商号出海。但出海贸易却是洋人最主要的诉求,洋人在庚午年的时候就闹过这事,自那之后今上便允了,因此只有洋人能出海,然后定期向朝廷交税便可。”

秦山芙不由咋舌,“这岂不是将一块大肥肉拱手让人?”

“没错,因此洋人才财大势大,一般人根本无法抗衡啊。”孟子林憋屈又无奈,“所以,秦讼师,韩公子,赝品这事我虽吃了大亏,但这公道,我是万万不敢去讨的。那七千两,就当是给洋大人交了保护费了,以后京城生意场上,少不得还要看这些洋人脸色。二人侠肝义胆,孟某在此谢过。”

孟子林站起身深深向秦山芙和韩昼作揖,秦山芙了解他的苦衷,便也不好再一味拱火,只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便过了。不多时,孟子林有事先走一步,秦山芙靠坐窗边望着繁华的京城街景,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朝廷将外贸海运特许给洋人到底是什么想法?且不说一年要流失多少收入,就这样看着洋人坐大,本土哪有什么正经商号与之匹敌?朝廷就不关心本土商号的死活么?”

韩昼轻笑一声,“有人关心,有人不关心。”

“什么意思?”

“姑娘的思虑,也正是晋王殿下的思虑。晋王殿下早几年就跟今上提到,如今洋人产业根深叶茂,又不受本土衙门辖制,各种阴谋阳谋排挤本土的生意人,让本土的商人几乎没有生意可做,只有那些做原料和人工的生意还有点肉汤可喝,无论是商人还是老百姓,日子都过得很是艰难。”

“今上什么意见?”

韩昼摇头:“今上未作表态,但曹家却有很大意见。”

“曹家?为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庚午祸变后是曹家从中斡旋与洋人撤兵的。当时曹家替洋人传话,说希望朝廷能开放海禁,我先前也跟姑娘提过一嘴,今上实际上很痛恨洋人,因此一口回绝了。之后曹家多番游说朝廷,再加上太后生怕洋人再闹出什么祸端,便也与曹家一块劝今上松口,说是海禁只给洋人开,之后洋人每年上缴些税银,便是两全其美。”

秦山芙听着这些内心百感交集,韩昼继续道:“洋人的贸易越做越大,每年给朝廷确实交不少税银,而且时不时还进贡些番邦的奇珍异宝,颇得太后欢心,曹家也因此被今上和太后倚重,而曹家扶持的东宫太子,这些年也更是压晋王一头,风光无两。”

秦山芙冷哼一声,“就惦记着那点税银,殊不知要将多少民生赔进去。”

韩昼叹道:“是啊。按理说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近些年民间流民愈多,寻常商贾也无利润可图,以至于外番一派欣欣向荣,而本土却尽是凋敝之相,甚至连国库也一年比一年亏得多。不少朝臣也想过法子上奏天听,可改革阻力颇大,实是难事啊。”

秦山芙心想,可不就是难事么。

洋人的产业不受任何法律约束不断膨胀扩张,洋人收入越来越高,交的税却不见得多多少,反而本土商贾平民日子变得不好过,更是收不上税来,亏了国库。然而国库越是亏空,朝廷便更是倚重洋人交税,对洋人的所作所为更是睁只眼闭只眼,以此往复,竟成了恶性循环,除非横生一件谁也兜不住的事,才有丁点破局的可能。

可是这样的时机,究竟什么时候才有呢。

秦山芙与韩昼想着晦暗不明的前路一时无话,而另一厢的一处隐蔽之所,高台楼阁之内坐着七八个人。

正座上首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是近些日子被承德帝敲打得灰头土脸的东宫太子高明衍。而其副手坐着的则是一个中年洋人,此人正绷着唇角,垂着眼睑听一旁的翻译絮絮叨叨,虽默不作声,但不耐的神色却是一览无余。

“大人,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今年太后大寿,今上定了替太后重修万寿宫,可修缮期间太后老人家也得有个舒服的地方住,因此还需额外再修建一座能住人的园子。太后大寿可是大事,百年就这么一次,只是如今库银紧缺,怕是……”

洋人嘀嘀咕咕了一句,高明衍听不懂,忙扯翻译的袖子问:“贾大人说什么?”

翻译露出些为难的神色,“这……贾仕德大人说,去年太后不是也大寿了……”

高明衍啧了一声,“五十九的大寿,跟六十大寿能一样么?你解释给他听。”

翻译哎哎应下,转头就跟洋人好一通解释,可洋人依旧无动于衷,不知道到底听懂还是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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