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339)

作者:轻微崽子

卢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你今晚来找老爷做什么?”

宋慎言心头冷笑:周婉心是阴谋诡计里泡着长大的,前朝后宫,无事不通,这卢氏按在榻上做个小情儿不错,对上他这位夫人,纯属找没脸。

果然,周婉心懒得理她,话也不答。

卢氏声音陡然拔高,摔了什么东西,听上去像是瓷的。

宋慎言心头一紧,思忖着他那书房里,摆在门边上的是否有什么值钱货。

“你不就为着把我赶出这个家门吗?你也不用找老爷,这是我俩之间的事,有什么话你就对我说!”

宋慎言扶住额,他几乎能想象周婉心一定在翻看他书桌上的东西,甚至是把玩百宝阁上的小玩意,也懒得理这叫喳喳的女人。

就在这时,宋慎言意外地听见了周婉心说话,那嗓音太低,他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又及时站住。再往前走,就会惊动了属于他的两个女人。

“我是来拿休书的。”

宋慎言看见卢氏后退了一步,她一只手抓着门框,手背用力到发青。

“没事你就先退下。”周婉心道。

卢氏匆促转过身来,通红的眼圈对上不远处的安定侯,顿时两行泪珠滚了下来,朝着宋慎言走了两步,双眸含泪地看他,却又避开他,快步跑开了。

一时间,宋慎言对这一招厌烦不已,没有如往常那样追上去安抚,而是深吸了口气,右手抚平前额毛躁的头发,大跨步进了书房。

里头周婉心正在看他桌上写的一篇字,宋慎言不无得意地念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周婉心没有接话,她放下那篇字,拈起砚台旁的墨石,细细虚起眼,看了会儿,头也未抬地说:“我给你研墨,写点东西。”

宋慎言心头一动,周婉心真要想要休书,犯不着再亲自来,就他那个狼崽子的儿,也会把周婉心护得滴水不漏。

几番思量,宋慎言想明白了,笑嘻嘻地朝周婉心温声道:“不是夫不帮你,实在是天威难测,夫闲赋在家多年,在朝中也说不上话,让夫上折子为星儿求情,还不如夫人你去向太后说几句。你们自家姐妹,不是比我说话管用得多吗?”

周婉心一愣,接着笑了起来,她笑得毫无芥蒂,眼角渗出泪雾来,忙用尾指拭去。

宋慎言过来握她的手。

周婉心立刻抽出手去,向后退了一步,道:“你在外头,不是听清了吗?否则何必在那里站着,地上有影子。”

宋慎言满面尴尬,走到桌后,看了周婉心一眼:“真的是要休书?”

“对。”周婉心几乎立刻回答。

宋慎言道:“那你研墨吧。”能惹得被皇帝丢进诏狱,周婉心给他生的小儿子怕是没法翻身了,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及早撇清关系,免得牵连到大儿子。宋慎言想通了,放松地靠在椅中,旁边仅仅亮着一盏灯,微弱的灯光下,周婉心一手牵着袖,以免袖口拖到墨中,双目垂在砚台里,静得出奇。

整个屋子里静得只能听到墨石盘旋的细腻声音。

他们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婉心是……油尽灯枯之相。她的结局我想了好多个,都不妥,这是最后一个。一直在想她会怎么做。

明天有一个长章。

昨天有点事儿耽误了,索性都晚了就没写。

☆、剧变(贰拾)

丁川儿从厨房取了两坛酒,书房内传出宋慎言不悦的声音叫他进去,他蹑手蹑脚走进屋内,放下酒连忙就走。

宋慎言揣着手,微含着笑看周婉心研墨,她脸色很白,眼尾有两道细碎纹路,熟悉的香味从她身上传来,明朗甜润的花香之中,带一丝清寒苦味。

“冷吗?”宋慎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不冷。”周婉心一面回答,一面往墨汁中调入少量清水。

宋慎言见她神色如常,忍不住想多同她说几句话,想来想去,他温柔地说:“等过几日,皇上气消了,我会联络几位同僚,上折子为星儿求情。往后你要是有事,也可以随时来侯府找我。”

周婉心轻轻嗯了一声,不大在意地回:“多谢。”

两人接下来都是无言,宋慎言右手食指与拇指不住摩挲,歪歪斜斜地靠在椅中,肆无忌惮地打量周婉心,过了今晚,两人就真的了无干系了,他心中仿佛有个地方空空的。

“行了,写吧。”周婉心到一旁去洗手,瞥见桌上的酒,到门外去招来一名在不远处战战兢兢侍立的丫鬟,命她取一壶热水来。

周婉心坐到一旁椅中,拿起手炉捂着,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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