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娇(168)
柳恩煦攥着毛领的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手掌,追问:“能治吗?”
府医摇头:“拖得日子太长,恐怕公子的身子,维持不了太久。”
柳恩煦呼吸一滞,惆怅地挪眼去看那只瘦削的手臂。她默默地深吸几口气,极力克制情绪,淡淡道:“劳烦先生开些药来,先保他这次能醒。”
府医点头,越过她肩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王爷,才弯腰去收药箱。
柳恩煦起身送府医离开,就听窗边的郁昕翊厉声说了句:“等等。”
柳恩煦转头时,他已走近身前,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令她有种不寒而栗的心虚感。
郁昕翊抬手轻轻捏住她下巴,语气森寒:“为什么骗我?”
没等柳恩煦回答,她身上染了血的裘袄被用力扯下。
柳恩煦觉得脖子上突然传来冰凉,还听到身边的府医下意识惊呼。
第70章 真相 希望太大,怎么会不落空。
郁昕翊起初是看到地上的血迹, 又见柳恩煦的小手始终攥着毛茸茸的领口,本还猜测是她刺伤了灵隽。
可她莹白的天鹅颈上,突兀地显露出一道丑陋的赤红, 伤口中发黑的凝血像一条皑皑白雪中的无底裂痕,将她的皙白颀颈彻底洇染成了一抹走近地狱的绯色。
郁昕翊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 随即用拇指轻轻擦过她伤口中流出的渐干血滴。他手指轻捻,尽数释放血滴的黏腻, 又放在鼻尖,直到眸色黯淡,露出极致的狠厉。
府医从药箱里取了块干净的细布和消毒用的黄酒, 留在门口的月牙桌上, 随手关上门, 紧接着是他匆匆下楼的脚步声。
府医刚离开, 郁昕翊已走近夜帐, 抬手将两片重叠在一起的绸布彻底掀开。
原本蜷坐在延康身边的灵隽,下意识向前一倾,将几近昏迷的延康护在横展开的手臂下。
郁昕翊微眯双眼, 凝结的杀气从眼中涌出, 如钉刺一般落在延康身上。
“他伤了王妃?”
这话是问灵隽的。
灵隽胆寒,脸色不比失了血的柳恩煦好多少。
灵隽提着厚重的衣料,连滚带爬地跌到床下:“他是为了灵隽才出手伤了人…”他语气有些轻颤, 跪伏在郁昕翊脚边:“王爷别伤他,我的命是他救的, 我可以为他赎罪。”
话音没落,郁昕翊抬手的瞬间闪过一缕银亮的冷光。
“他才是小霖!” 柳恩煦突然在身后惊呼。
郁昕翊手上的银光突然倾斜,将靠近延康脸部的夜帐齐刷刷地割开一条得见天光的切口。
幔帐轻飘飘落地。
鸦雀无声。
延康微微睁眼,混沌的眼中看向屋内闪烁不定的朦胧烛光。
小霖?
延康努力睁开眼, 他好像回到了太多年前,哥哥抱着古琴,在铺天盖地的紫色落英树下,笑着唤他“小霖”。
他想起意识模糊前看到的那只骨笛,那上面有他年幼无知用石子刻的粗糙划痕。
那是他从哥哥手里抢来的,可自己怎么练都吹不出哥哥曲调中的婉转悠扬。
他还记得哥哥劝他来日方长。
可来日他看见了什么?
两个哥哥的尸身,血肉模糊。
延康眼中又是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体内的血气不断上涌,卡在喉头,直到快被呛死,才拼了力气侧翻过身,从嘴里涌出一口腥涩的液体。
他抬眼,费力地看着背光而来的那抹婀娜身姿,骨笛缠在她指尖戏弄般地轻摇。
“给我!”
他抬手去抓,却扑了空,落下的手臂栽进托住他的温热手掌里。
柳恩煦在她身前曲腿蹲下,捡起从郁昕翊手中掷出去的利刃,割断了脖子上拴着骨笛的红绳,放进了延康的手心里。
延康将骨笛紧紧攥进掌心,直到骨节发白。不多时,他手臂颤抖,从他掌心传来骨笛断裂的脆声。
“王妃该知道,跟郁家扯上关系,可不是件好事。”
柳恩煦抬头去看郁昕翊,茫然无措地唤了声:“殿下?”
郁昕翊冷厉的眼中看不出多少情绪,只在灵隽和延康之间徘徊了良久。
柳恩煦以为他会让灵隽先出门,正示意跪在一边的灵隽起身,却不想郁昕翊阴鸷地开口:“确实如此!郁家罪大恶极,相关的人都该死。”
延康似乎对死这件事习以为常。他冷哼一声,将手掌里的骨笛碎片撒到地上,自己撑着手臂起身,嗤笑:“王爷还是先想想你的小王妃怎么活吧!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陪我去死!”
柳恩煦一怔,下意识去碰自己颈间已经肿胀的伤口,她除了感受到明显的疼痛之外,没觉得任何异样。
郁昕翊一脚踹开拦在他面前的灵隽,上前一步落座床边,伸手去抓延康刚捏碎了骨笛的手,从容不迫道:“你刀上抹的那层小孩玩的毒膏还要不了王妃的命。你倒是该想想还有谁能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