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27)

作者:闻人谁

“哈——不要怎样?”黄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她霎时间转过视线,眼神古怪的直直看着胡游,“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要不是你一再阻止,我早就解脱了,何必还要痛苦的活着。”

黄煌面色阴郁,目光如一层厚积的寒冰,眼底有极其细碎的光闪烁而灭,她盯着胡游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到底是谁?”

“黄煌,还记得那木牌么?”叶滕玉从纷乱的思绪中抬起脸,褪尽了面色,她白着脸,凄煌的牵起嘴角,眼中竟满含悲切和歉意,“胡游是守家灵,她一直守护着我们世世代代。”

黄煌依旧面无表情,眼前的那张虚弱雪白的脸明明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那个胡游,可那湛碧的双眸和雪白的长发却又显得面前的胡游古怪而陌生。

她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压低了眉头,眼中翻涌起浓烈的情绪。“既是守家灵,不但没救爸爸,没保护妈妈,没留住我的双腿。甚至还要比我先死?”

黄煌晦暗一片的沉沉的眼眸里很好的掩饰住了深处的那抹惊痛。“胡游,你不是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么。”

胡游被说的无言以对,冰冷的身体僵了一下,她避开黄煌的目光,哑声道,“是我的错,我的原因,才会让你们接二连三厄运接连……对不起,黄煌。对不起……滕玉。”

叶滕玉看着黄煌空洞下去的眼睛,心中一阵钝痛,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然而,她的手刚动了下,却像勾住什么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她随即低头,只见自己的手不知怎的被一根手指粗细的白色蛛丝一般的绳子所缠住,而那丝绳后段竟无端隐没。心中惊诧的同时立刻伸手去解,然而甫一动,才发现另一只也被缚牢。

她当下挣扎起来,然而她一动,周围瞬间凭空伸出更多的白丝绳,把她紧紧捆绑在驾驶座上,不得动弹。她扭过脖子,发现一旁的黄煌同样被白丝绳缠绕,只是她好似浑然不觉的纹丝不动,眼神凌乱矛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叶滕玉在那越挣扎越收紧的丝绳中惊声低呼。

雪白的丝绳如藤蔓细密缠绕住两人,胡游见此,眼神迅速变幻,“这是因果锁,因为你临时停车致使偏离了车祸的发展,可这是倒映了现实的镜相,不管过程如何变化,结局都不会变。”

“哔哔——哔——”刺耳的鸣笛声里,车内的三个人猛然一齐回头。

叶滕玉脑海中那零散拼凑的片段画面终于在迎面打来的刺眼车灯中,猛然完整起来。

——她记起陷入黑暗前,她和黄煌头朝下被困在翻转的车身里,丝毫不能动弹。她看到因为血流入而睁不开眼睛的黄煌,嘴唇动着,虚弱地说着什么。

“……妈……妈……你、你怎么样?”

她想摇头回应黄煌没事,但身体已开始发冷僵硬。她想笑笑安慰黄煌,可嘴角的肌肉扯了几次也没成功。她想再好好看一眼黄煌,可瞳孔已开始涣散,视线一片模糊。

最后,她什么也来不及说,半睁半阖着眼睛陷入了一片混沌。

“不行,黄煌的生魂不能在镜相里受伤,否则一旦影射入现实,一切就糟了。”胡游死死咬住下唇,神色焦灼不已,她两手五指相对,几个翻转合并,掌心朝外对着黄煌猛力一推。“来不及了,我必须要送你出去。”

黄煌只觉身体一阵轻盈,四肢顿时泛起一种浸入山泉的清爽凉意来。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在消失。

“滕玉,这次要和黄煌好好做个告别。”

胡游和叶滕玉相视一笑,也不知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俱是会意。

“胡游,你做什么?”黄煌一下子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惊慌而急促的叫住胡游,然而胡游不理会她,径直开了车门下去。

黄煌拼命的挣扎着,然而那些白色的丝绳纹丝不动。她不管不顾的扭动着手腕,然而那绳子却越缠越紧。

在那样疯狂的举动下,白绳勒进了黄煌手腕,直染得绳索上一片殷红。叶滕玉见此,忍不住出声,“黄煌。”

胡游张开双臂,迎向那辆卡车,她扬起头,催动了灵核仅剩的那最后一点力量。淡淡的旭日之下,微风平地骤起,她雪白的长裙和头发在风中猎猎飘起,就像一只狂风中蹁跹的脆弱白蝶。

那是一辆巨大的卡车,胡游于它不啻于螳臂当车,然而那辆冲撞而来的庞然大物却被一股力量所牵制,在离胡游仅仅数米开外竟生生止住了前进的趋势。

那一刻,胡游感到浑身撕裂般的剧痛,她担心即便耗尽灵核最后的这点力量也不足够支撑下来,为身后的两人争取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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