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笔记(92)

作者:式甲

“来了,我料想你没那么快回来,遣他回去,明天再向你回禀。”

“唔,他怎么说?”

“……说是没有大碍,只要花些时间调养,自然痊愈无恙。”

他皱了皱眉头,“真是天降病灾,唉。”说着睁开眼看着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孩子出生。”

我呸了一声:“多大的事,你怎么说得这样忌讳?”

他笑了一下:“是我犯忌讳了。我是说,等咱们娃出来,我这眼疾不知道好不好得了。”

我坐好,正色道:“李济。”

我很久没有喊他的名字了,触犯皇帝名讳,是大不敬。他也愣了一下。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一股脑把憋在心里,梦里已经说了一遍的话说了出来:“你要是英年早逝,孩儿还小,为了避免外戚干政的嫌疑,我就学北魏的那些皇帝的生母们;你要是活到孩儿而立之年,撒手不管了,反正孩子大了也不必我担忧,我也跟着你走又有何妨。所以你听着,你必须好好的长命百岁,我才会活得长长久久长命百岁不辜负我这副有福之相——你死了,我就给你殉葬去!”省得谁都一副我没照看好你该千刀万剐的模样。

“奚白,你胡说什么!” 他忽地站起来,面色涨红:“谁许你说这样的话?!”

我仰头看他:“你敢死,我敢殉。你知道我敢说就敢做。”

“胡闹!你……怎么……”他憋得面色紫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初时还看着我,渐渐眼神便散了。

我见他脸色异变,心下大骇,正要起身扶他,他自己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巾帕捂住嘴。

我心全凉了,耳朵嗡嗡的。

他吐完,拿在手上看了半天,苦笑一声:“也就你能把我气成这样。”

我双腿发软,挣扎着拉住他。那褚黄的帕子上,赫然是血迹。

“你……你怎么这样?”我不辛苦么?我不委屈么?我不难过么?我泪如雨下,抱着他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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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

“……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到底前世欠了你什么……欠了多少……都要我还你……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啊……都来折磨我……我难道高兴看见你这样……一个个……”

她断断续续抽噎着说着零碎的话。眼泪大把大把地流,我的前襟都湿透了,泪水流到我的皮肤上,冷冷的。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最后哭累了没有声音,我还以为她睡着了,就要抱她去床榻上,忽然听她道:“别动!”

我苦笑:“奚白?皇后殿下?小白,小君,二娘?你别扒着啦,我衣服都湿透了,小心你头发湿了头疼。”

“你去后殿洗澡,我给你准备衣服。”

我还没听清楚,她一推我,头也不回地跑了。

半夜她来摸我的心口,又摸我后背。

我说:“你干什么?”

她吃惊道:“你没睡?”

“你三更半夜不睡觉来摸我,我怎么睡得着?”

说完我才觉得这话轻佻。好在她也不理会,道:“你后背凉凉的,冷么?”

我想了想:“是有点。”

她拍拍我:“来,你起来。这个垫在背后。”

她说着身形动了动,然后将什么垫在我躺的地方。我摸了摸,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薄被。

“现在怎么样?”

我躺下去试了试,果然身上不再发凉,遂道:“好,刚好。”

她闻言躺下,“睡吧。”

我凑过去:“你刚才摸我心口作什么?”

“谁摸你心口啦。赶紧睡觉。”

分明把我气得吐血,想想心疼了,又要作这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搂住她:“以后还敢不敢那样气我了?”

她气势汹汹转过来:“就气你怎么啦?这么大的人,自己都拎不清楚自个儿?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是能胡乱生气的么?”

“心疼啦?”

“我……”她噎住了。

我正得意,她上来,脸对着我的脸,温暖的兰气吐在我的脸上:“心疼了。”

第44章 疾愈

李济

秦开图跟我说了好一会儿我的病。

我是且喜且忧。

喜的是并无大碍,忧的是还要一到三年眼睛才能痊愈。我长叹一声,别人怎么能体会我看不清楚的痛苦呢?

“其实……臣听说有胡医能快治此疾,臣也亲自推考,的确可行。半月之内,可使陛下视物无碍。”

既然如此,为何不一试?“有什么问题么?”

“向臣举荐的那个人,是陛下之前的内侍,现在廷尉牢中的桑梓。之前臣去牢中问询陛下的起居,她说早先曾在西域见过此眼疾,并说此疾在那里常见,当地医术好一点的胡医都会医治。因为她有罪在身,所以她推举的人,臣不敢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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