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37)

作者:丸子炒饭

“或许是几只野猫,道观里常有那些小女孩偷着喂养,渐渐闻着味就聚起来了,”溧阳长公主想到这几日搬挪的动静惊了一下,但见郑玉磬似乎也没起什么疑心,旋即恢复了正色:“打扰了贵妃安寝是不该,这几日叫他们扑杀了便好。”

“殿下这是何必呢,要是野猫不伤人叫她们养着也无妨,总管前几日亲自来过,说是圣上不日便要接我入宫,为这几日的好眠杀生无数,倒也不值得。”

那自然不是什么猫叫,但郑玉磬也没有说破,她望着送来的贵妃品阶所用的翟衣花钗,精美繁复,华丽异常,不免有些感慨,“从前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不见天日,如今要走了,却还有些留恋。”

圣上自然是希望她早些时日入宫,这样他从紫宸殿过来也不必花费太多时间,但她自己却是兴致缺缺,内廷的建筑越高大,便越发令人窒息,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她满怀期待地身穿婚服从兴安门出嫁,如今又要身穿青色翟衣,戴九钿钗入永安门接受册封。

然而无论受封者本人愿意与否,既然圣旨已经定在了十一月初八日行册封礼,贵妃是必得入宫的。

圣上似乎是觉得这样的高调还不够彰显自己对贵妃的宠爱,迎贵妃入宫的仪仗竟然使用了半副皇后车驾,默许贵妃头戴九钿,小花树却依照皇后,择十二之数。

民众围观虽然不识得这其中玄妙,但是总能瞧得出这样浩浩荡荡的阵仗,是长安城近二十年来除了圣上登基大典与册封废太子以外最大的盛典,或许再过去几十年,这场册封贵妃的盛典在民间还会被津津乐道。

万人空巷的盛况郑玉磬大约是能知道的,但她身在珠帘之内,却不敢稍微侧头去看,只能端正坐姿,一丝不苟做神龛里的金身神像,叫民众顶礼膜拜。

今日大约会是她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帝王三千宠爱集于一身,不惜铺张到以锦缎铺地来彰显这场声势浩大的宫廷爱情,只是谁也瞧不见珠帘之内贵妃遥望长安西北角的迷茫与凄楚。

曾经那里也短暂地成为过她的家,不过现在已经重新修葺过,换了新的官员与家眷在住。

自然,她也不会有机会瞧见那长安最大的仰月楼的高处尚且有一对男子在推杯换盏。

贵妃所过之处都是前一日就经过清场的,这个时候还能有闲情雅致、甚至有能力包下酒楼临窗包厢观景的客人自然来头大不一般。

然而仰月楼送来的一桌好酒好菜却并不曾被动过,桌案两侧的男子执酒对坐,却不见畅饮。

“既然已经见过,卫郎君这下心愿也该了了。”

萧明稷将杯中的冷酒饮尽,玩味地看着对面形销骨立的男子:“怎么,卫郎君如今还看不够吗?”

如今的他已经被折磨得锐气尽去,只剩下一副骨相。

秦君宜如今跪坐是坐不住的,因此选了能够倚靠的坐榻,他面容憔悴,又稍微易过容,只要不细看,是不会有人将他与曾经的秦探花联系在一起的。

为了显得更为庄重且不惊到贵人,贵妃所乘坐的车驾行驶极其平稳,然而再怎么迟缓,总有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刻。

他将眼神从窗外收回,平静地望向对面的三殿下。

圣上有悖君王之德,但郑玉磬同他说过,这位气宇轩昂的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初时他看见妻子神色闪躲尚不解其意,然而如今知道之后却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酒桌附近尚有一名乐师在弹奏琵琶,虽然无人歌唱,但曲调婉转缠|绵,正是那一曲《鹧鸪天》。

“同床已久,早便看厌了。”他见萧明稷的神色渐渐阴沉下去,轻声一笑,“能与天子有同靴之谊,草民真是三生有幸。”

秦君宜说罢满斟一杯酒,隔案遥敬。

“只怕有些人想有这样的福气,尚且攀不上。”

第19章 圣上怎么还窥人沐浴?……

贵妃从永安门下车,按部就班地接受册封,剩下的路都得她自己来走,不能用步辇代步。

圣上怕她对礼仪这方面生疏,早便吩咐显德随车,便如天子亲临,若是她身子不适,就寻个适当的时机开口,减免一些流程。

等到在肃章门结束册封,郑玉磬才能再登上辇车往锦乐宫去看自己的新住处。

郑玉磬对于锦乐宫其实并不算陌生,只是从前她是作为秀女低着头拜见贵妃,前途未知,心存惶恐,现在她却已经成为了锦乐宫的主人,受尽宠爱,俯身去看辇下的秀丽景致,自然又是不一样的滋味。

宫人都跪在院子当中,领头的内侍压低了身子,见贵妃入宫,再拜叩首:“奴婢锦乐宫掌事宁越见过贵妃娘娘,愿贵妃千秋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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