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殿(96)

作者:九月时五

星月捏着信纸,久久不能下定决心:“这并非我所愿,但你说的又确有道理。”

汪植道:“娘娘再三犹豫,只会给自己再添祸患,不如快刀斩乱麻,尽快了结这些事,至于贤妃,她自己造的孽,就让她自己偿还去吧,娘娘您可没有对她动手,至于那位使臣会不会动手,咱们看着就行了,兴许人家大发慈悲,不与她计较呢!”

星月牵牵唇:“大发慈悲?他可不是会慈悲的人,罢了,就这么着吧,反正这两个人,我一个也不想看见。”

*

初十那日,阴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离阳仙馆的青色绡纱随风卷风舒,缓缓浮沉。

星月到时,李昀已在那里坐了许久,见她来,淡淡笑道:“早已恭候娘娘多时,请坐。”

桌上放了两只银瓶酒壶,壶盖镶嵌着一圈华美的宝石,他拎起酒壶,倒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推给星月。

星月落座在他对面,冷眼望着那杯酒,纹丝不动。

他给的酒,怎么敢喝?

李昀看着她轻笑一声:“怎么,不敢喝?怕我下毒?”

说罢将自己手中那杯一饮而尽,又将星月那杯一饮而尽,淡淡道:“现在可以放心了?”

星月仍是定定看着他,不肯动这桌上的任何东西,他笑:“你还真是谨慎啊,看来早知道是鸿门宴。”

他独自动起筷子夹菜吃:“那你为什么要来呢?是因为想看我,会不会杀了你的死对头吗?”

他勾勾唇角:“许星月,你心里在憋着高兴吧?我杀了你的死对头,替你除去一个心头大患,你转头再将我问罪下进大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星月道:“你也可以放过贤妃,只要你们两个齐心协力,我不就无机可趁了?”

李昀又灌下一杯酒:“那可不行,如月会恨死我的,星河已经在地底下瞪着眼等我多年了,再辜负如月,我怕是死了也没有好日子过。”

他仿佛有些醉了,自斟自饮道:“实话告诉你,你丈夫遇袭那一次,是我带人过去的,他身上中的那一箭,也是我射出去的,许星月,我这一箭,能助你胸有成竹登上太后宝座,你不谢我吗?”

星月神色一怔,抬头望向他,冷笑道:“是,我是该谢你,谢你十五年前让我成了孤家寡人,十五年后又要帮我做寡妇,我这一生所有波折风雨都是因为你,六殿下,陇南公,你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跟我作对的吗?”

他笑起来:“说得对,人世间不止相亲相爱才叫缘分,还有一种缘分叫作冤家路窄,看来你许星月,这辈子注定逃不开我。”

星月道:“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人,不论做什么恶贯满盈,荒唐无度的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没有你干不出来的事。”

他说:“有时候你不觉得,你我才是一路人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会用情,但从不用深,我们俩才是天作之合不是吗?”

星月没有回他,只静静道:“你应该知道,你把射伤赵玄瑱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就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于公,你重伤北周国君,于私,你害我抄家灭族,几次险死你手,怎么算,你都该死。”

他举杯:“的确,我是该死,可是天不要我死,怎么办呢?这些年来你午夜梦回时都在诅咒我吧,可是你看,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星月轻嘲一笑:“午夜梦回,那你呢,午夜梦回时,你就没有愧疚过,害怕过吗?想想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真的能坦然度日吗?”

*

贤妃来时,只看见淑妃坐在圈椅里,低着眉目一言不发,那一位使臣手撑着桌沿直直盯着她,蹙眉而望,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昀眼尖,瞧见她的身影,扬眉轻笑,那阴恻恻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贤妃娘娘,您迟了。”

贤妃心中陡然发慌,强装镇定的走过去:“本宫今日尚还有些要紧的事情,就不做陪了,有淑妃在,使臣有什么事尽可与她说,你二人正好借这宴席的机会,好好洽谈洽谈公主与太子的婚事,本宫便不凑热闹了。”

她看了看那氛围诡异的二人,有些心慌意乱,但又觉得朗朗乾坤,宫闱之内,他们不敢拿她怎么样。

正转身要走,却被李昀拦住,递给她一杯酒:“娘娘来都来了,不喝一杯怎么能走?”

贤妃警惕的推拒:“郡公,本宫不擅饮酒。”

“那可由不得您,今日这宴席我做东,您是不给我面子吗?”李昀斜着眉看她。

贤妃语有薄怒:“你放肆,区区一个战败国使臣,本宫给你几分薄面,你怎么敢蹬鼻子上脸口出狂言?”

她瞥了眼星月,冷笑道:“纵然有靠山,也要掂量掂量那靠山有几斤几两重,郡公是聪明人,别着急忙慌的上错了船,反倒折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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