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赋(71)

作者:京城一十二斋

心中大业

南夏——

年迈的皇帝郑瑜抚着胸口剧烈闷咳,丞相立于一旁,满目担忧。

皇帝郑瑜气息平稳后拿起药碗直接摔在地上,一兮间,原本站着的众人纷纷跪了满地,直呼:“皇上保护龙体,切勿动怒。”

郑瑜气若无力的指着丞相道:“你……去邺阳将那个逆女给朕绑回来。”

丞相景华唯唯诺诺,颔首恭敬而拜,说了些宽慰之语,最后点头应允。

景华出城后,连声叹息,但愿他此行有去有回。

西戎的夜总是比邺阳的夜来临的早些,暗月悬挂天际,阴风凛凛。何光去往钰粱殿的时候,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冷风残叶,铺天盖地。他心生不安,脚步快了起来,推开正殿门的那一刻,那人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在暗沉的月光下透明如白纸,隐约透露着不太健康的颜色。她手里提着一盏风灯,眼里充满了错愕与震惊,但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忽然忘记了最初的来意,望向她的时候,未道出的言语尽数被隐没在一片沉默中。许久,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自她面前移开,站到了一旁。

慕容孤词侧目看向他,一句话落在了他的耳旁,令他慌不择路。 “先生担心我?”那语气轻轻缓缓,像是询问却像是笃定,那双眼在如漆的夜幕里如同一盏明灯,充满光泽。

何光未敢看那双眼,迅速垂下头去,躬身扶手而拜:“娘娘,在下……在下……只是找不到方向了。”何光抬起头去,那双温润的眸子落在了他的眼里,他内心的不安愈来愈烈,他想掩饰,却找不到丝毫理由。

那人微微轻咳几声,眸光落向远处,许久,听她道:“先生,可有兴趣陪我走走?”声线缓淡,如同这冬日里飘渺的弦音。

冬日的月光总是清冷的,她穿着白色厚重的狐裘,走在月光下,像极了孤魂野鬼,她的孤独,其实一直都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声音在何光耳旁,淡如清风,惹人清梦。

“何先生……你有等过一个人吗?”那人边走边说,冷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随风舞动,像极了悲伤的乐人。

何光站在在她的身后,月光将彼此的身影拉长,望着她,沉默,眸光流转。

“我有等过。”那人低笑出声,说的轻松随意。

“听起来像是娘娘在意之人?”

慕容孤词看向何光,眼底讳莫如深:“等的久了,早已不是在意那么简单了。”

“那是什么?”他几乎脱口而出。

那人看向远处,静静说道:“是牵挂。”

那一刻,何光的心如同三千水流,倾泻而下,一兮间,化为雨露,那颗沉寂的心如同被淋漓过的荒漠,温润如春。

秋去冬来,深情难语,即使近在咫尺,也好像远在天涯,那些欲语还休,那些软语温润,那些美好相逢,尽数化作指尖的沙漏,沉醉在无边无际的天际里,荡然无存。

何光挪动脚步,站在了她的身侧,目光落向远处,目之所及,冷月下的孤木,还有依稀可见的飞鸟。那些清冷与孤单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遥远又令人怀念。

那夜,他陪着她走了很久,在西戎狭窄的甬道里,他们像极了从前,一起走在邺阳宫内的甬巷里,那时他们的眼里没有战乱,没有家国天下,有的不过是心底里那一抹从容琐碎的思念与牵挂,还有得不到的微微叹息与暗自神伤。

过了几日,何光依旧来到钰梁殿,那日的阳光很温暖,那人像往常一样躺在庭落外的竹椅上,身披着一件白色狐裘敞衣,那件敞衣,将她严实的包裹起来,仅露出一张清白的脸,她捧着一本旧卷,也不怎么看书,安详的阖上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时不时地微微紧皱了起来。

钰粱殿积雪逐渐融化,梁檐雪水缓落,拍打在青石板上,声音清脆。

慕容孤词习惯性的伸手去执茶盏,递至唇边时,奈何杯中茶水凉尽,欲起身,那只杯盏已被人握在手里,抬眸须臾,原是何光。

“我来吧。”何光将面容埋的很低,声音沙哑着说道,穆梵凝视着他,良久,放开茶盏默许,约莫半个时辰,何光将茶盏端了过来,彼时,穆梵已有些许困顿,却不忍何光白费心思,接过那递过来的茶盏慢饮。

“茶烫吗?”何光问道。

穆梵缓慢笑了起来,轻声回道:“不烫。”

“姑娘……千万要喝完了。”

穆梵敛笑,凝眸看向何光,缓淡道:“一定。”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他没有用任何特殊的词汇,因为他知道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她。

穆梵垂目,良久,都不曾回答,何光知道,她来西戎定有大业需完成,可是……生命中他还能接受多少次她的离去呢?他们之间总是遥遥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每次想要靠近时便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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