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遥(116)

作者:狗虫瓜子

他们现在乘坐的小船,比楼船要小得多了,船上也只能容纳七八个人,她因此不必像在楼船一样,攀着栏杆、佝着身子去看水,只需要站在船边,便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随着风,随着水,时聚时散。

贺承霄说,下游主要以陆地巡游为主,因此他们现在只需在尧江的这条支流上再行一小段路,便能上岸。

孟无谙握着塔娜的手,和她讲着自己在汾州见到的好玩事物,讲繁盛的丝竹管弦,讲好吃的黄花鱼和路边的凉粉,讲城西的湖堤和烟花,讲孔明灯,讲热衷清谈的名士、面容俊美的路人,和那个站在小船上朝每一个过往女子伸手的玉面小生。

孟无谙一张伶牙俐齿,讲得画面栩栩如生,趣味非凡,时而令人捧腹,时而让人开怀,塔娜这些天自己也去玩过,明明是一个地方,却好像孟无谙去的要更好玩些,她听得也很入迷,不时被孟无谙的搞笑言语逗乐。

两人哈哈乱笑一阵。

平静下来,塔娜才有些后怕地道:“那小生,可是个登徒子?”

塔娜一脸紧张,倒是当事人孟无谙不以为然,她摆手笑道:“不是啦,我看他年纪还小呢,又生得盈盈润润,言语自信而得体,倒像是贪玩的孩子。”

“嗯?”塔娜扑闪着眼睛,认真思索孟无谙的话语。

“我觉得,他只是太寂寞了……”孟无谙随后又自言自语道。

人在寂寞的时候,就喜欢干一些无聊的事,这与你有没有钱、好不好色无关,有时候,无论你身处何种繁华闹市,寂寞都会如影随形,吞噬那败絮其中的灵魂。

“夫人说什么?”塔娜没有听清。

“啊,没什么。”孟无谙从喃喃中回过神来。

……

汾州过后,风里的凉意忽而盛了起来。

孟无谙和塔娜窝在船篷里,把帘子厚厚地垂下来挡风。

塔娜看着方远寄来的信,一脸娇憨地傻笑,犹豫好久,抬起脸来可怜巴巴地盯着孟无谙:“夫人,奴婢看不懂。”

孟无谙失笑,逗她:“看不懂而笑得那么开心?”

一边说着,便将那信接了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略微有些吃惊,真是没想到,向来不苟言笑的方远能写出这么温暖细腻的话,写这信的到好像和那总是黑着脸站在贺承霄身后的是两个人。

“夫人,他说了什么?”见孟无谙呆愣的神情,塔娜有些着急。

“哦。”孟无谙回过神来,道,“我给你念。”

船篷里铺满了软絮,又生着小火炉,将所有的寒意都隔绝在外,暖融融的空气里,孟无谙温甜的声音,如同暖流一般,将方远笔下的话语诉诸塔娜——

“塔娜,展信佳。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离开汾州了,冬末春初,乍暖还寒,离开了四季温润的小城,一时会很不习惯吧?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挡风的斗篷一定要备好,脚上就穿我给你准备的棉袜吧,我已差人寄去,有许多双,是上好的纯羊绒,多的你也可以分给别人,耳朵如果抗不了冻,记得把将那围貂往上围点盖住……”

方远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塔娜日常起居需要注意的地方,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倒像一个老妈子,诸如此类的话语占了一页半的信纸,直到信的最后,他才开始说自己——

“……我在燕南挺好的,军需琐事都能把控,偶尔还能抽出时间,去你曾经住过的小庭院,想起我们一起吃饭的场景,那棵桃花树,长势还很好。”

……

孟无谙念完,心里也暖洋洋的,信上未有“思念”二字,却处处渗着思念之情,想必塔娜也感受到了,然而她也不说想他,只是嗔笑道:“哎呀,这有什么啊,这还是在南国呢,北泽的冬天可比这冷得多了,以前还没有这么暖和的衣物呢,只穿着平素的纱裙,也不觉得冻。”

孟无谙也笑着,有些羡慕地望向塔娜,她拍拍塔娜的手,安慰道:“就快见到了,再过半年,咱们就回燕南。”

她这话一说出口,自己也恍然一悟:就快见到了。

她就快回家了。

贺承霄和她们并不同乘一艘船,孟无谙有三天都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直到第三天,小船靠岸停下。

孟无谙掀开帘子,便见贺承霄在岸上等她。

他朝着她伸出手,她将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被紧实一拉,便从甲板上被带到了岸上。

岸边栓着几匹马,他带着她朝哪些马走去。

“冷不冷?”他并不看她,半背着手,走在她前面一点的位置。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小声道:“不冷。”

方远寄来的棉袜,塔娜也让孟无谙选了一双,说来也巧,所有袜子都是白色,只有一双,是淡雅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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