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幸(225)

作者:吾七哉

太子一直都很平和,既未逼迫也为催促他下决断:“本宫欲托边疆之靖、内土之安,愿将军以利刃,护我大楚手无寸铁之百姓。”

这番话在豫中他便说过,可眼下却更是心中所想。前线将士经不起再拖,北边百姓也已岌岌可危。

傅其章忽然觉着心停跳了一刻,在这一瞬他想了许多。是前线拼杀的将士,是北境铁蹄踏过后的民不聊生,或者是三年前自己在南疆苦守无援的绝望。

恍然间,他还记起了数月前雨夜而归,沈郁茹说的话“他们确实是错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大楚强将。”

一团火焰慢慢由心口蔓开,竟油然生出一身破天立命之感。

有人明枪暗箭,那便大刀阔斧;朝廷里的一潭浑水,踏碎又何妨。

傅其章抬了目光,似乎已经做好了下一刻便迎面千军万马的准备,道:“理应如此。”

同样的对话,同样一句“理应如此”,只不过一次他更笃定,更无所惧。

太子得了这样的回复,一时神色欣喜,深吸了一口气保持正色,将袖中圣旨拿出:“傅其章听旨!”

圣旨在手,屋里的人哗啦啦跪下,不敢做声。傅其章缓缓俯身,单膝轻触地面,静待旨意。

“皇帝诏曰,奸佞无节,嫉功妒绩,枉加罪名。今诸事得昭,傅其章无端受累,着复其靖安将军一职,掌嘉宁九路。命其点兵三万,即赴北境。钦此!”太子读完,将圣旨一合往身前递去。

傅其章神色未改道:“臣,接旨。”虽只有三字,他却说的字字掷地有声。

之前百般拒绝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落到自己手里,于是天意如此,更或者…是心意如此。

……

一道道军令由军务处里出去,信马奔向京郊、冀北和冀南等各处。

屋内众人都得了吩咐退去后,傅其章才坐了案后去着手那乱作一团的军务。

他随手抽出一本来,竟然还是七日前未批阅的,还有些已然分不出是看过还是没看过。

来军务处前尚是无职白身,这会儿便已经事待出征的将军。傅其章虽不觉着有多大变化,反而有些熟悉,但终归还是来得突然。

桌上东西太过繁杂,景舟正在一一清理着,他便拿了近前还整齐摞着的几本来看。

这本正是嘉宁南路送来的,他看过后不禁蹙眉:“南族消息倒是灵通,净想着做趁虚而入的事情。”

北边战事一起,大楚周边谁人不虎视眈眈,都想着趁火打劫好分一杯羹。

“可要有所调动?”景舟问道。

傅其章合了折子:“不必,小股袭扰尚可应对。”他思索片刻又道:“我一去北边,南路的事情恐怕便无暇顾及,你待会儿去传令,命南路将军将一切军务送与荀将军即可。”

南疆到京城距离过院,一来一回恐怕多有贻误,不如直接送去身处淮北的荀业之处置,他的能力傅其章是信得过的。

“是!”景舟答道。

……

傅其章离开府里之后,沈郁茹守了承诺没有离开,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是直到天色渐暗也终不见人影,她甚至已经习惯地想叫人备下饭来。

沈子耀与殷老将军一起去了北境,眼下定然也是身处险境。沈郁茹心里越发的不安生起来,害怕出些意外。

“小姐,昭宁郡主到了!”兰芷已经不似初次见面时那样慌张,只是略显急切地通禀。

小厮正在院里点起灯笼,沈郁茹出门时见着了立在四周不甚光亮处的姜斓。

“你知道吗,傅其章可是要去北境了!”姜斓迫不及待地炫耀,仿佛得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白日只说到军务处去去就回,怎么到了晚间就要去北境了。沈郁茹整日都在府里并未听到消息,现下不禁疑惑问道:“什么?”

姜斓往前走了两步:“傅将军官复原职、临危受命,正在点兵,准备即刻出征北境!”

沈郁茹浅吸了一口气,顿感紧张。她早该想到的,韩兴良惊厥不省人事,抛下许多军务,现下北境又危急,这样关键的时刻,傅其章怎么会“去去就回”。

“你想怎么样?”沈郁茹觉出她绝不是只来告知这件事,定然另有图谋。

“你可以说话不算话,但要想好北境是谁的地盘。”姜斓踱着步子,骄傲地昂着头。

这话也敢随意说出口,沈郁茹沉静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郡主说,北境是谁的地盘?”

忽然被反问,姜斓正要拿出自己父亲的名号,可却品出了之前那几句话的意思,不由得霎时住了口。只怕再说下去,便是自立为王了。

她自知言语辩驳不过沈郁茹,索性便蛮不讲理起来:“你不许再见傅其章,不然他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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