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纨绔篡位后(5)

作者:南琴酒

“做做做,一天到晚就想着自己那点事!”程丰想起他还劝诫自己别逼黎家太狠,愈发怒不可遏,“要不是你,老子今天也不会被人看笑话!”

蓝袍少年怔了怔,当空便被程丰扔来一只酒盏,“滚出去!”

酒盏砸在头上,烈酒浇了一身,火辣辣地疼。

蓝袍少年掩下眼底的怨念,垂头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酒楼,便有个小喽啰谄笑着上前,“头儿,还在生气啊?”

听程丰闷闷地哼了一声,他勾起笑,“您这生闷气伤了身体,不值当。那黎云书左右不过是个女子,要是觉得憋闷,自有报复回去的办法。”

程丰眉毛一动,听他笑得意味不明,“明天书院不是休常假吗?依小的打探,黎云书在休常假的前一天,会在书院呆到夜半才肯离开。”

“成了亲的女子,可是不能参加科考的。倘若让人误会她与旁人私通,又按个罪名,说她是为了保住自己科考资格才这样......到时候,毁掉得可就不止她的科举之路了啊。”

*

黎云书离开书院时,已近子时。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星月,亦看不见光亮。

夜里风盛,寒气顺着她袖袍侵入四肢,她下意识裹紧了衣衫,一推开门,却见到一盏明晃晃的提灯,“阿姐。”

她微一顿,“子序?”

快步从他手中接过提灯,“你没去顾郎中医馆吗?”

按照惯例,他白日在书院念书,夜里则会去顾郎中医馆里帮工。黎子序听得她问,微垂首,“今日医馆事情不多,我从医馆离开后直接过来了。”

黎云书眼底难得泛起柔意,“走吧。”

二人行在街巷上,提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上沉默许久,黎子序才闷声开口:“阿姐,谢谢你。”

“一家人,谈什么谢。”

“阿姐,你会怕吗?”

黎云书一愣,没明白他在问什么,黎子序又道:“就像我,会很怕自己帮师父拿药的时候出差错,又或者......”他不怎么情愿地嘟囔着,“给你添麻烦。”

提灯在她手里忽然一抖。

灯火忽明忽灭,像极了某日的烈焰。她望着地上的影子,扯出一个苦笑,“怕啊。”

她也怕一朝醒来,又回到噩梦一般的那日。

满眼都是血色,连天空都被血染红,好似永远看不见黎明。

她记得那是鸿熹八年冬,天正乱雪。

蛮人铁骑踏破北疆燕阳城,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她眼睁睁看着阿娘为了护她,被一柄长刀贯穿小腹,倒在她面前。

她哭嚎,她挣扎,她声嘶力竭,她无能为力。

因她不过是个平民。

再普通不过的平民。

她救不了战死北境的阿父,救不了阿娘,也救不了那个早已不复存在的燕阳城。

而此后她才知道,燕阳是被迫牺牲的。

只因朝中党争频繁,内政混乱,让蛮人钻了缝隙。蛮人长驱直下攻至邺京城外,那些一个个声称为大邺考虑的臣子们没了辙,心急火燎之中,想出了一个让蛮人退兵的法子:割让北疆第二大城池,燕阳。

他们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身居高位。

可是燕阳城——那个曾因边贸繁盛一时,曾经民风开放、万人向往的燕阳城,已经没了。

如今十一年过去,北疆再度陷入僵局,可邺京却有许多官员认为,蛮人仅仅是犯边,绝不可能打到邺京城下。甚至于今日,人们再也不会去提燕阳城,遑论为燕阳报仇雪恨。

三千人的性命,连个水花都不曾留下。

......她怎能甘心?

她逼着自己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夺回燕阳,夺回属于燕阳百姓的一切。

“但是怕有什么用呢。”

黎云书恢复了情绪,“总要去面对的。”

“当年蛮人屠城燕阳,我也怕过。”

“我抓着带血的刀,逼着自己站在阿娘身前,同蛮人对峙。”

“我那时不过六岁,自然不是蛮人的对手,他有意挑衅我,拿我当玩物,可我还是反抗了。”

“我想,能拖一刻是一刻,若是当真要死在这个地方,也要让蛮子身上带上伤,有价值地死。”

“然后……”她顿了顿,“五殿下派人来了。”

她忘不了那一瞬间。

因她用刀划破了蛮人臂膀,彻底激怒了蛮人。她被蛮人卡住脖子,如小狗崽一般摔来摔去,浑身都沾满了血。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一柄□□破空而入,将蛮人钉死在地上。

那支银甲红衣的队伍从天而降,逆着满城火光出现在她面前。火焰烧灼的明红,将他们的银盔照亮,如天神一般。

她不知这是谁的队伍,只在他们临行前的那晚,无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依二殿下的计策,本就是弃燕阳保关州。若非五殿下以性命相逼,让我们来救燕阳百姓,今日燕阳怕是一个活口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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