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混芳尘+番外(95)

作者:江行云

此后两人还与之前一般,贺沧笙每日都在望羲庭留宿,从晚膳到处理公务到沐浴都在这里。西院儿里的人自然极其眼红,大概背地里都做了苏屹的人偶,没事就扎着玩儿。

可苏屹不那么痛快。

贺沧笙在明面儿上是把人宠上了天,实则两人夜夜分榻而眠,就是交谈似乎也比以前至少不多。按理说他细作的身份已被说开,贺沧笙却不知为何往后撤了一步,除了公务外不愿与苏屹多谈。

大狗狗的确黏人,奈何没得到什么回应。

但他不气馁,经常半夜蹲在床侧看着贺沧笙熟睡。

他已飞鸽和康王取得联系,含柳一死,楚王府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苏屹信上说贺沧笙已打算收手,矿税一事就此停在周秉旭身上,不会抓着司礼监,又说了贺沧笙近日都是在他房里批奏折的事。康王果没有再下刺杀的令,既然贪墨查不到他身上,苏屹又正得宠,还不如放长线钓鱼。

二月完全过去时风已暖了起来,桃李海棠都绽放,柳枝着色,春日正式地来了。

且说三月初时,贺沧笙因事要往南郊去。这一天是个晴日,她骑马出城,苏屹随行。最近几日步光不知在忙什么,竟鲜少跟在贺沧笙身边。既是要出城,苏屹自是陪着,先暂代近卫的职责。

两人并肩齐驱,苏屹看贺沧笙侧脸淡漠,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唤了一声,贺沧笙却没有回应。

今日的殿下有些不同,竟穿了身酡红色,颈间没有狐裘,就是高领束到颚下。这比正红还要亮一些的颜色极其挑人,稍微压不住就会显得不正经,偏被贺沧笙穿出了妖孽感。那一双凤目似乎都比平时浓丽,像是淬了焰,和着周身的冰冷气质,看上去诱人又薄情。

苏屹又叫了她一次,贺沧笙才转过了脸。

苏屹问:“在想什么?”

贺沧笙低声回答:“没什么。”

她今日的唇色也鲜艳,和往日的苍白完全不一样,翕动间美丽异常。苏屹半眯了眸仔细看了看,竟发觉她点了口脂。

还不等他发问,贺沧笙已经转过了头看着路。她今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穿得如此精致,让苏屹非常不安。

那种躁动毫无来由,就是直觉,可也压不下去。

过了一线天就是上次二人小住的院子,然而贺沧笙也没停。两人打马绕过矮山,眼看着就要上大道,就见路边停着辆马车,步光和四名近卫骑马守护周围。车身大得很,款式和颜色却很低调。

贺沧笙勒马,缰绳让掌心有点痛。她掌心的伤已经痊愈,因每日的换药和包扎都是苏屹亲自来,除了她以外就是芙簪也碰不得。如今这里剩下一道疤痕,略显狰狞的印记就是贺沧笙和苏屹过去的证明,也是每当贺沧笙合拢手掌时就觉得心中一动的隐秘原因。

两人下马,贺沧笙带着苏屹往马车那边去,到了近前才回头道:“苏屹。”

苏屹站在贺沧笙面前,道:“殿下。”

贺沧笙的眼尾不知为何有一点红,她看着苏屹,明明想说什么,又都咽了下去,就这样看了苏屹很久。

山风带着新芽的味道旋过身侧,贺沧笙这才回神,侧身看向步光。步光立刻下马,挑起了车帘。

布帷晃动,后边儿露出了一张妇人的脸。灰白色覆了她的鬓,在细纹和风霜下却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不俗姿色。

妇人有些忐忑地探身,目光就看向苏屹。她张开嘴,还没出声泪已先涌,良久后才颤声道:“屹儿……屹儿……”

苏屹的牙关咬紧了又松开,道:“娘。”

苏母甚至来不及下马车,她向苏屹伸出手,苏屹上前一步,两人搀扶着对方,终于拥在一起。贺沧笙安静地看着,目光从苏屹紧绷的双臂到微湿的眼睛。她转身,也命令步光和近卫们背过身去。

贺沧笙走开一段距离,站在初春的山间,面向山壁。

她今日没有戴冠,风不断地吹过来,她束发的带子都要被吹松了。鲜红的布料最终没能承住青丝,倏地滑下去。贺沧笙的发散开了,倾泻半身,她立刻转身,谁知那发带已经被递到眼前。

苏屹站在咫尺,正颔首看着她。

贺沧笙接过发带,却没有再束。苏屹的喉结上下滑动,道:“谢谢。”

贺沧笙摇头,道:“不客气。”

风把贺沧笙的发送到苏屹的指尖,他没有拒绝,问:“你谋划了多久?”

贺沧笙道:“从含柳告诉我你母亲在康王手里开始。”

“殿下,”苏屹叹息,为贺沧笙挽着青丝,“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贺沧笙微笑,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事。”

这一句深刻晦涩,但苏屹听得明白。他们一起沉默下去,又一起微微红了眼眶。贺沧笙看着那双仿佛蕴着星光的眸子中只倒映着自己,忽然再也看不下去。她别开目光,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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