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祸水(109)

作者:再枯荣

等回归平静后,又是那堵老院墙。

今日院中却格外活泼,天气热的缘故,箫娘穿得单薄,裙衫轻盈,眼波灵动,正与晴芳在石案坐着说话。说得兴起,把脚一跺,“我怕她?随她来!”

晴芳拽着她的手腕笑,“你留心点哩,我们那个表小姐最会惩治人,今日她是你光明正大的奶奶了,还不想法子把你皮也剐一层……”瞥眼见席泠进来,忙拔座起来福身,朝箫娘招呼,“我先去了啊。”

箫娘起身送了几步,淡瞥席泠一眼,老远旋回灶上揭锅。便有蒸腾的热烟扑上去罩了她的脸,“我想你去仇家坐席,必定不肯安生吃饭的,烧了午饭,一会子就吃。”

清风摇树,席泠望着她走到石案前坐,抿着一丝笑,“仇九晋成亲,你还有心思跑来给我烧饭?我该说你是没心肺,还是情深义重?”

箫娘摁下大大的木锅盖,烟雾一散,忽然发现他这话处处都是陷阱,不管她认了哪头,都是认了她的心思在他身上多一些。

她抵死不吃这个亏,且行且近间,把眼骨碌碌一滚,“就是他成亲,我伤心嘛,在那园子里,瞧着处处都伤怀,又没个去处,只好往这里来。来都来了,烧顿饭怎么了,我也没吃呢。这两日,吃什么山珍也吃不下呀,夜里翻个身,枕头也哭湿一半……”

席泠歪着眼审视她,把额心刻意轻蹙,“眼睛是瞧着有些红肿。”

箫娘抬着手腕把下睑蹭一蹭,走到井前埋腰照影,“真的红肿了?”不应该呀,她来前,在妆台几番装扮,生怕有一点不好看。

转身望见席泠戏谑的笑,这才意识见上了他的当!她把自己打扮得似个绝色的礼物,特意供奉在他眼前,他一句夸赞不肯给,反倒捉弄她。

她恼恨极了,刻意将锅里他最爱吃的鱼又再蒸了半刻。

第39章 四回顾 (九)

鱼肉蒸得老, 失了滋味,席泠在仇家略吃了些酒肉,不觉饿, 随意吃罢了两口,便搁住了碗, 转背进屋。箫娘干坐在院内, 饭也吃得味同嚼蜡,索性收了碗碟摆茶吃。

席泠听见她窸窸窣窣忙一阵,窗户外一瞧,她正捧着盅仰头看杏树,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他暗暗好笑, 提着笔喊:“你为什么不进屋,外头不晒?”

浓阴密匝, 漏下的光束也够晒人的,箫娘额上已有些粉汗, 却心虚的鼓着气,“不晒啊,树下凉快着呢。”

她不敢进去, 确切一点, 是她怕与他独处密室, 他会褪下所有彬彬斯文的伪装, 像上回一样,出其不意地侵犯她一下。可她又舍不得走,便游离在这一堵墙、一扇窗的距离之内。

席泠明明有所感, 还佯作不懂, “我发觉你这些日讲起斯文来了, 不爱进我的屋子。怎么, 我屋里有老虎要吃你?”

你可不就是那只老虎嚜,箫娘怨懑地想,抬着脸老远地冲他翻翻眼皮,“我在外头吹吹风。”

他点点头,半身收进了窗。箫娘怄得把脚跺了跺,只厌他怎么不再多劝两句,再劝两句,她就进去了呀!

正值个僵持不下,偏有人推波助澜。墙外隐隐人声,箫娘探头张望,果然见个圆润的男人走进来,后头还跟着郑班头。迎面见箫娘,郑班头作了揖,“敢问老夫人,大人在不在家?”

不时席泠闻声而出,站在门首噙着丝笑,“白主簿,真是稀客。”

原来那白丰年自打前些日将席泠复起为官的风声走漏给虞家,左右等着瞧席泠笑话,谁知虞家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了,迟迟没个动静。

他只怕坐以待毙,便转而备了些礼,可巧又在仇九家撞见郑班头,便请他领着登门,从中调和才好。这厢让进院来,招呼两个小厮将好些料子抬进正屋,又摸了两只锦盒搁在案上。

几方坐罢,席泠将那些东西一瞧,斜睐白丰年,“白主簿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家也无人做寿办喜事,你抬这些东西来,难不成是叫我替你存放么?”

郑班头在下吭吭笑了两声,白丰年帕子揩着汗,瞧了眼郑班头的眼色,笑嘻嘻顺着话接,“正是这话,赶上今日收账,好些东西家里没处放,若放别家去,我到底不放心。想来想去,想起大人来,就想着抬到大人这里,请大人暂替小的收着,大人可千万帮小的这个忙。”

恰逢箫娘奉茶上来,席泠不言不语,请了茶自呷一口。白丰年到底拿不准他的心思,又听见郑班头方才喊箫娘“老夫人”。

于是心眼一动,忙将案上个长匣子打开捧到箫娘眼前,“初次拜见老夫人,没个孝敬,小小心意,望老夫人笑纳。”

却是一只细细金簪,簪头玉兰花苞的样式,大约只四五两,斤两倒不重,只是做工精细。箫娘眼里锃亮,心内喜欢,只是不敢莽撞,把眼窥席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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