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此不自重+番外(23)

作者:捡西瓜

我一时无言,我知道长姐是为我忧心。可是我不懂。难道防备和自保,就是把自己的性子磨平吗?难道为了让夫君长久心系,就要委曲求全,把自己磋磨的面目全非吗?

值得吗?

“可是夫妻之间,不是应该心意相通,将心比心吗?”我问。

“夫妻……”长姐愣了愣,神色有些落寞,“是啊。或许,是我根本就不懂得夫妻之道吧。”

长姐笑得有些自嘲,“我倒忘了,你是个有主意的。是我病糊涂了,不该对你说这些,你也不该学。”

我本来只是想法到了,随着心思一问,没料到长姐竟然会这么回答。

不懂?

可是长姐在皇上刚登位那年就被召入宫中,封为皇后,多年来打理后宫,勤勤恳恳,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甚至育有一子,怎么能说是不懂。

我问长姐。

长姐叹了口气。

“我和陛下,不仅是夫妻,也是君臣。可能相比‘妻’来说,我作为‘臣’的身份倒更重一些。这么多年来,我也在想,与其说我是他的妻子,倒不如说我更像那领着主人家银钱的长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只是这后宫的打理之人罢了。”

“至于心意相通,俗话说君心难测,我又怎么敢去奢求探明他的心思呢。”长姐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眸朝我发问:“你倾慕平王吗?”

“我……”这话题来的猝不及防,我一时口干舌燥,不知如何开口。

长姐倒像是了然,“那就是有心思,还不定了。不必急,来日方长,你们自有你们的缘分……可是我……我却不敢,也不能。嫁为人妻,却连对夫君的倾慕都不能有。不敢生恋,不敢有心,生怕心摇神动后就鬼迷心窍,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

“阿濯……”长姐又唤了我的闺名,神色幽远,倒像是我们都还未出嫁,闺中长谈一样,“你说……我又算什么呢?我兢兢业业地管着这深宫大院,战战兢兢地去猜他的心思,一言一行都不敢懈怠。可是他呢?他偶尔来我宫中都像是施舍,堂而皇之地对帅府百般猜忌,蛮不讲理地插手你的婚事。就像淑妃……淑妃的父亲真的罪无可赦吗?他雷霆震怒,上上下下处置了一通,可是真正让淑妃在大雨中跪到晕厥的,不是他吗?”

我望着长姐看来的眼神,不敢言声。我甚至不敢去探究那眼神中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恨。

“我甚至在想,如果知道淑妃有孕,淑妃还会跪吗,如果淑妃跪了,他会让淑妃起来吗?”

我迎着长姐的视线,心头莫名一悸。

“你知道吗?我想来想去,竟然觉得,他不会。起来意味着留情,意味着开恩。”长姐声音越来越轻,却听的我浑身发冷,“他死死抓了那么久的东西,眼看近在眼前,怎么可能开恩,怎么可能留情?我甚至在想……他会不会,从来就没想要过这个孩子,他会不会……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想给陈家。”

我胆战心惊,虽然明知长姐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但是心中对皇权的敬畏还是促使我捂住了张姐的嘴。

长姐视线往下扫了一眼我的手,眉眼弯了弯,似乎想笑,眼里却先滚下泪来。我被她的泪水惊的手足无措,只好收了手,长姐伸手抱住我,下巴压在我肩头,泪水濡湿了一片,“我太了解他了……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他……”

……

长姐说,皇上顺势罚她,意在敲打帅府。而等她撑过了这次,病愈之后,说不准那位“赏罚分明”、“恩威并施”的陛下,会在大哥的事上网开一面,让两个有情人结了良缘。

我想着出宫前,长姐宫里的宫女进来伺候她用膳。

长姐只不过是用了一碗汤,她目光渺远,明明是在一口一口地喝着,却无声地滚下泪来。

一众宫女讳莫如深,低垂了头不敢看。

我想到了养在皇子阁的小皇子。皇上为了防止先皇时后宫倾轧,外戚乱政,皇子被卷入乱象之中,特意在后宫划出了皇子阁和公主阁,有专门的乳母嬷嬷、宫女内侍、甚至有专门的侍卫暗卫,尽心养护。

唯独没有他们的母妃。皇上为了防止皇子和母族关系太近,收母族所钳制,竟干脆让他们和母亲分离,母子相见竟都要跨了宫去拜见。

长姐只有这一个独子,贵为皇后,却被迫母子分离,周岁之后,聚少离多,一年也难见几次。此次在病重,怎么会不想起,怎么会不牵挂?

我先前每每前苦于不能时时进宫,哪怕牵挂长姐,也无缘得见。如今如愿得见,却是心酸。

我确实不懂,不懂这宫中的隐忍扭曲,也不懂这宫中的无声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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