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94)

作者:樱桃小酒

崔道之瞳孔骤缩,想都没想, 直接从楼梯口纵身跳了下去,扬手将花瓶打偏。

只听‘咣当’一声,花瓶在墙角碎成一片。

崔道之边走边伸手扯下身上的披风,飞速将秀秀从头到脚裹起来,只露出她乌黑的发丝,抱起她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赵贵出来收拾残局, 瞧见崔道之眉间隐隐快要压不住的急切, 不禁微微一愣, 再仔细一看,只见 他家二爷左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二爷方才从楼上跳下来时,打开了那个花瓶......

赵贵心头猝然一跳, 脸色变了又变, 急忙快步跟上去:“二爷——!”

追出去时,崔道之已经抱着秀秀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车夫抬手扬鞭, 府兵们护着马车快速离开。

赵贵跺了一下脚, 也骑马跟上。

马车上, 秀秀被崔道之抱在怀里, 双眸紧闭, 几根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 了无生气。

崔道之不知有无瓷块扎在她身上,因此未曾将她放下,手伸到她脑后,摸出了血。

崔道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一股十分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悄然升起。

他敛眸,将手掌缓缓收起握紧。

怀中人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疼痛,蠕动着嘴唇,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崔道之抿唇,单手揽着她,另一只手从肩头褪下她身上那层单薄的纱衣,检查后背,索性后背上无大事,只在肩胛骨有两处地方被瓷器划破皮,见了血,颜色似是要与她左肩那块胎记融为一体。

须臾,崔道之收回视线,抬手将她衣裳穿好,沉声道:“快!”

外头马夫高回一声是,下一瞬,马车如同离了弦的箭,飞速向崔府跑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崔府二角偏门停下。

崔道之抱着秀秀进去,形色匆匆,一路上,丫头小厮们皆恭敬避在一旁行礼,对所见景象诧异不已。

二爷寻到秀秀他们不觉得稀奇,他们稀奇的是二爷竟大庭广众,不顾礼节地抱一个通房回来,幸亏薛姑娘已经走了,若是叫她给瞧见……

那他们老夫人费心想给二爷说的这门亲事,怕是要彻底黄了。

未来夫君有通房妾室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女人得宠,早早的便攥住了丈夫的心,将来自己进门,别说是将她打发走,怕是稍微照顾不周,那边枕头风一吹,便会闹得夫妻离心,家宅不宁。

不过在他们看来,秀秀一向是个老实的,断不会做出那等恃宠生娇的事,倒是二爷,对秀秀有种越来越在意的势头,今日竟不顾身份体面,抱着人就进府里来了,若是在外头也是如此……

众人细细掂量着,越想越是觉得秀秀将来在家里的前程不可限量,不少人开始动了巴结的心思。

-

东厢房里,崔道之站在梨花圆桌旁,看着喜鹊流着泪褪下秀秀身上的纱裙,拿湿帕子擦她的背。

帕子刚碰上伤口,秀秀便猛地一颤,双眸紧闭,因为失血的脸色有些发白。

喜鹊哭道:“好姑娘,奴婢知道疼,你且忍着些吧……”

说罢,小心翼翼将帕子放在伤口处。

秀秀也不知听没听见,两只手无意识地扒着床沿,嘴唇蠕动,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喜鹊凑耳过去,半晌,抬头望向崔道之,回道:

“二爷,姑娘在喊爹娘……”

崔道之听罢,唇角微抿,道:“……她还喊了谁?”

喜鹊愣了一下,再次凑过去听,随即摇头道:“回二爷,姑娘并没喊旁人。”

崔道之拇指微曲,呼吸沉重了不少。

若是没记错,他带她回长安前,那一日,她也是这样昏迷不醒,嘴中除了爹娘,她还唤了‘二哥哥’。

二哥哥……

他有多久没有听她这么叫过自己了?

崔道之望着桌上袅袅升起的烟雾,陷入沉默,不多时,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他忽然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方才想的是什么,脸色瞬间微沉。

他转身,扬手打开帘子,抬脚到外间去。

“二爷,大夫来了。”

“嗯。”

崔道之坐在椅上,无意识转动着手中的扳指,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喜鹊已经放下了床帐,出来领着大夫要进去,就在两人踏进里间的那一刻,崔道之却忽然张了口:

“不许瞧她的脸和背。”

那大夫一愣。

若里间那位贵人得的是内里的病,崔将军提出的这个要求倒也没什么,瞧妇人本就比瞧男人要多些忌讳,但听闻她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脑袋和背上都流了血,说不定还需要缝针,不叫看怎么成?

但瞧着崔道之那阴沉的脸色,大夫也不敢上前询问,只得进去先隔着帐子把脉,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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