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她婀娜可欺(125)

作者:一支荷

高鸿覃算是给她做足了面子。

她想起自己从前唤他,因年少相识,那时并不认得覃这个字,故而从小便叫他高鸿。

“高鸿——”

她声音变了,音调却没变,杳杳分明看到这个人停了一下,却又一直摇头,一时念着瓜瓜,一时念着大狗。

杳杳换向另一边,此处能离高鸿覃近一些,而后接着他,“高鸿,是我。”

高鸿覃却不理他。

“是我啊,我是杳杳。”

他却嗫嚅着说不认识杳杳。

高鸿覃说不认识她。

他果然头脑不大清醒了。

“那你认得谁?高月,高月你还认得么?高鸿覃是你的名字,你知道么?”

他具都摇头,似乎从杳杳口中说得那一个个人名他全不认识。

而后便不再同她说话,只专心的斗起蚂蚁来。

他甚至不愿意转过头来看杳杳一眼。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他的世界也很简单,只这间不大的牢房,来来去去数年,班头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些他还能认得,有些昨天见了今天便忘记了。

待高鸿覃随着蚂蚁逐渐挪向栅栏边,杳杳便也移到他所处的那边靠近他,杳杳只须略伸一伸手,便能触摸到高鸿覃摆在一边的胳膊。

她迟疑了下,心中却有一个念头告诉她如今只一刻的时间,若是不抓紧,恐怕连一句全乎的对话都来不及说,他便要被世子送回佟府。

杳杳鼓足勇气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结果他似乎受了好大的惊吓,向后撤了一大步。他站起来鄙夷地俯视蹲在地上的杳杳,仿佛她是什么无礼之人。

杳杳从蹲的姿态缓缓起身,将他如今面容深深印到脑海之中。

杳杳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姑娘,高鸿覃却仿佛在这人世之间磋磨了好几十年,他果然苍老了许多,瘦到两颊都陷了进去。

他们从前何等匹配,是坛州人人说得男才女貌之相。

杳杳想要再进接近他却是不能了,他干脆退到最里头的角落里,窝在床榻边,将自己隐藏在那阴影之中,连脸都不肯露出半分。

杳杳伸手想要拉他,却被他匆忙躲开,他低低唤了他一句,“高鸿覃,我是杳杳。”

“你看看我,我是杳杳啊。”

杳杳仍不死心,“我是坛州的徐杳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高鸿覃却一动不动,杳杳并没有将周围的声音听到心里去,只是恍惚听到隔壁有铁链解锁之声。

她守在边上暗自垂泪。他果然是疯了,痴傻了,不肯认人了。

杳杳用衣袖胡乱地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擦去。接着做最后的努力,“高鸿,无论你今后还记不记得我,我还是要再说最后一句,若你今后有一日还能想起来,请你记得我。我还活着,我是坛州的徐——”

她还未说完,却突然感受到身后压迫感,自她脊背传来。

杳杳似乎一直有很强的第六感。她缓缓转身去看,正撞到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之人的眼中。

那滴尚未来得及擦拭的泪珠,忽而从眼眶之中坠落。

杳杳呆愣在那里,那一瞬不知该作何反应?

“叔叔,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知自己方才的话被怀柔侯听了多少去,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若是世子听到便罢了,二人前世并不相识,世子听了只会觉得糊涂。可怀柔侯不同,他从前是坛州刺史,也是自己救命恩人,可以说自己两世里的经过,再没有比他更清楚之人了。

只是怀柔侯却并不理她,只冷着脸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杳杳此前从未见过,她心里生出一丝惧意。

杳杳觉得此时自己仍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便生出想要逃走的心思。

世子在外等足了一刻,他是个守信之人,既然同杳杳说要留给她这样多的时间,便等得到了头才进去。

只是来来回回寻了数遍,却不见人影。

牢中只留了个陶庚在原地等着世子。

他对陶庚倒也不算陌生,上前行礼道一句,“陶将军怎会在此,怀柔侯的来了刑部么?”

陶庚回一句是,便说又说道,“侯爷叫我给世子带个话,姑娘已被侯爷带走了,世子不必再操心了,我家侯爷到时辰自然会安安稳稳将姑娘送回到府上。”

世子却不是个好打发的,他立刻便寻到陶庚话语中的错漏之处,冷笑着说道,“侯爷走得这样急,恐怕是非诏入京,若要叫圣上知道,可是大罪!”

陶庚却也不是个能被威胁之人,他只淡笑着“世子尽可以向圣上通报,端看今上会不会治咱们侯爷的罪?”

杳杳却被他紧紧束缚在自己怀中。

令杳杳意外的是,怀柔侯并没有将她带回到自己在京中的府邸,而是将她一起带到了随县。此处杳杳并不熟悉,若不是路过时看到随县立在路上那界碑,杳杳都不知怀柔侯要将自己带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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