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卿卿(84)

作者:宴时陈羡

跟女德女训不一样,楚凝原先看得有趣。

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身上重而乏累,甚至有些燥热起瘾,难受,一个字都进不了脑子里。

她开了窗桕和寝门,有细雨飘进来。

婢女似幽灵一样出现,吓得楚凝心神一跳。

“姑娘,近来春寒,窗桕和寝房都开着,吹多了风,会受寒气,奴婢替您关上。”

言罢,她伸手要关上。

楚凝按住门框,要说不必关,对上她那张寡淡的脸,她不大舒服,也不想争辩,也就松了手。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身上的燥热越发甚重。

左右睡不下去,她起来掬了一碰凉水洗脸,也没见消退,摸上脸蛋,跟冬日里的炭火一样热。

实在是太难拗了。

莫不是发了高热?起身叫来婢女去请郎中抓药。

那婢女出了门,先去伯爵府找怜煜。

殿内实在呆不下去了,女郎浑身发虚汗,又渴又累,她喝了满满一壶凉水,依旧解不了燥热。

怜煜匆匆赶来时,楚凝赤着脚站在雨里。

仰头张开臂膀淋着雨水。

“阿姐。”

怜煜看着楚凝犹如霜雪打过的娇花,她虚弱无力极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瞧着几乎欲死,魂飞身去,怜煜心神惊怕得厉害。

丢掉伞,快步奔至女郎的身边。

“我带郎中来了。”

郎中蒙着面,在一旁静立。

女郎的意识断断续续,被掺进屋里换了衣衫,她仍然觉得难受,嘴里一直堵着热,蹬着腿,不住的挣扎。

怜煜替她盖被褥,又被她踢掉。

郎中把了脉,跪在地上,“这......”

怜煜眼神阴瞪向他,“这什么?”

郎中回禀道,“不是感染了风寒,是被人下了迎春呐。”

迎春,怜煜当然有耳闻,这玩意在角斗场最常被人提起,用来对付那档子不听话的奴隶最是好使。

它是欢药之首,根本没有解药。

阿姐怎么会误吃?

怜煜看向一旁的婢女,婢女连忙跪地,“奴婢一直在姑娘身边,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奴婢也不知道...”

“眼下要怎么做?”

郎中一再哽塞,“唯....唯有....”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短短三个结结巴巴的词语,已经足够少年能够知道郎中的破解之法了。

他让婢女把郎中给带下去。

女郎迷糊当中也听得清楚,人一走,她便用力攥住少年的手。

“阿煜,你杀了我。”

少年的身形一顿,他替女郎拂开她的发丝,用帕子擦干净她的面庞。

心里也跟着泛疼,艰涩。

“阿姐,你怎么能让我这样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舍得?”

“你死了,我怎么办?”

女郎倒笑了,眼里含着泪花。

她的目光虚掠过一旁的案桌想要找到什么东西,能够做自我了结。

可惜,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有,她如今也没有力气,浑身绵软无力。

“阿姐,你就非要这样吗?”

“不会有人知道的。”少年低声劝慰她。

女郎很费劲地摇头,声音断断续续,“我们不能,是错的。”

“什么是对错?”

“阿姐若是想要自杀,我一定会先死在你前面。”

他蹲下来,欲捡起被楚凝踢下塌的床褥,女郎满头又冒了虚汗,发丝黏在脸上。

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少见的可怜。

“你送我回去,找之俨。”

少年面色一僵,听见女郎的话也权当没听见,他的眼睛因为楚凝这句话气得发红。

楚凝不说还好,一开口,句句让他心上戳。

“阿煜...”

抱着她起身,从内室转向一旁的暗道,走过长长的台阶,数不清有多少台,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楚凝想催促他快一点,死咬着下唇不吭气。

女郎的唇已经开始哆嗦了,牙齿不止的发颤,她的两只手紧紧攥着少年的衣襟。

怜煜的身体冰冷,她却梗着脖子不肯过去,眼睛恹巴巴,杵的力气都没有了。

绵软软爬着。

带抓到下药的人,他一定会将对方碎尸万段。

怜煜将楚凝放到寒床上。

这是他找来练功的地方,能够治疗他体内的阴寒之症。

放上去之后,冰凉透骨,楚凝好受多了。

旁边的少年也不敢乱看,眼下情状的女郎无疑对他而言,不是一种折磨。

比之前吃醉酒的阿姐,还要折磨人百倍。

再有,楚凝是清醒的,若是他主动,楚凝一定会觉得他居心叵测。

他即使心存侥幸,也不能表露。

仅仅好受了一点点,寒床过于冰寒,楚凝根本就抵挡不了。

内里虚热,外面阴寒。

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继续这样下去,再过不久她就会受不了而暴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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