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02)

作者:悍刀客

楚安有些不解,没忍住问道:“你怎知此事一定和皇城司有关系?又笃定劫囚一事必有古怪?你不是讨厌许薛明吗?”

钟景云忽然笑了起来,一张脸惨白如纸,无疑地让人感到心底发毛。

“许薛明这个人啊,”他慢慢敛了笑,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生气,宛若一具行尸走肉,“我太了解了,甚至远比黄允还要了解。”

自从许薛明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便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恨他。

他嫉妒他。

然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是......他欣赏他。

许薛明死后,他欣喜若狂,可这种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甚至还曾一度陷入迷惘。他不明白,明明他计划里的一切都已经实现:许薛明死了,黄允也因此大病一场,错过了春闱。

直到他在殿试得了榜眼,看到状元郎的那一瞬,他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把眼前这个人与许薛明作比较。

他当时就在想,若是修竹师弟还在,鼎甲之首的位置哪里还有这人的份。

......

钟景云在三年前正月廿六那晚亲眼所见的一切,并不能作为给皇城司定罪的供词,这让顾九极其郁闷。

本以为钟景云确切地看见了皇城司,没想到他竟也是根据后来劫囚一事推测出来的。

而更让她心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如她先前担忧的一般,高方清把高世恒带走之后,与林尚书用相同的理由把高世恒扣在了大理寺。

罪名已定,但人就是不交给府衙。

不过,好在前往吴中调查孙惊鸿一事的流衡回来了。

顾九刚好在府衙门前撞见了他,便顺势将少年拦住。

瞧着之前沈时砚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让她和楚安参与此事,所以错过这次,只怕日后再问起沈时砚,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负手,笑眯眯道:“小流衡,查的怎么样了?能不能稍微给我透露一点点。”

流衡连连后退几步,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顾九:“......”我吃人嗷?

流衡抱拳,硬邦邦道:“王爷有令,不能将此事告知于旁人。”

“我能是旁人吗?”顾九忽悠道,“你、我、王爷,还有楚将军,咱们是一家人呐。”

闻言,流衡目露一丝迷惘,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顾九无奈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又不是王爷,你这是干什么呀。”

说罢,她便要伸手去扶起流衡,结果还未来得及碰到少年的衣角,流衡抬起的胳膊忽然往右侧移开,让她捞了个空。

顾九再往右,流衡又往左。

几个猫捉老鼠一般的回合下,她彻底放弃了,直起身来,扶额道:“我算是怕了你。”

她看着流衡容貌清秀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死心地问道:“真不行?”

流衡抿唇不言。

“不太行。”

一个温润又清淡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顾九瞬间挺直背脊,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一抹假笑:“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时砚眉眼含笑,如实道:“从你说‘咱们是一家人’开始。”

顾九低头,摸了摸鼻尖:“王爷,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讲话呢?”

沈时砚却反问道:“你们怎么又成了‘别人’呢?”

顾九:“......”

说不过你。

沈时砚不逗她了,视线掠向顾九身后的流衡,无声示意,让他先走。

“此事并非寻常事,”沈时砚眼睫半垂,静静地看着顾九,轻声解释道,“不知者,才是最安全的。”

顾九抬眸,与他对视:“王爷,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和楚怀瑾能就此置身事外吗?”

沈时砚薄唇动了动,缓缓吐字:“能。”

我会护着你们。

……

关于孙惊鸿和皇城司之间的事情,顾九最终还是没能从沈时砚嘴里得到只字片语,也只能无奈作罢,让他独自去处理。

至于“薛丘山”这个假身份,薛氏夫妇一口咬定并不知情,只说他们的孩子多年前走失,直到三年前许薛岳自己找上门来,亮出了和“薛丘山”一模一样的疤痕,夫妻两人这才误认旁人为亲子。

之后几天,顾九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生活,每日在王府用完早膳后,便去府衙溜达两圈,见没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再拿着自己的家伙什去州桥附近摆摊。

她现在的生意虽然比不上在江陵府时,但远比刚开张的无人问津可好太多了。一天下来,零零散散地,也有十几个顾客,其中多为女子,这正与顾九最初所预想的结果逐渐吻合。

当然,偶尔会有些市井流氓或是纨绔子弟前来骚扰这位罕见的女郎中,但基本上顾九都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做“带刺的玫瑰不好惹”。

这种平淡日子直到她听闻高世恒要从大理寺转到皇城司时被打破。

须臾间,顾九便将这其中的缘由弄个清楚。

大理寺与皇城司不同,高方清再厉害,上头还有一个大理寺卿,而他这位上司,顾九有所耳闻。

廉洁奉公,铁证无私。

所谓官大一品压死人,大理寺终究不是任由高方清说一不二的地方。前段时间,大理寺卿一直告病在家,如今修养好了身子,自然要回到大理寺主持公务。也就是说,纵然高方清把高世恒扣在大理寺,迟迟不交予府衙接受审问,只要大理寺卿一回去,高世恒也逃不掉应有的责罚。

而如今高世恒身受重伤,若不能安静养伤,怕是难以活命。所以,高家要是想让高世恒能有命活着,就必须赶在大理寺卿回去主持公务之前,将人转到皇城司,继续以扣留审问的理由拒绝把高世恒交给府衙受罚。

这消息是楚安带给顾九的。

顾九原本正靠在木椅上懒羊羊地晒着太阳,这六月初的天,好不容易没那么燥热,实在让人浑身舒坦,只想躺着犯懒。

她听到楚安说完转狱一事,蹭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

楚安道:“就今日。”

顾九蹙眉:“王爷可知道这件事?”

“王爷肯定比我先知晓啊,”楚安道,“不过他既然没与咱们提起此事,想必是不愿让你我二人插手其中。”

顾九心道,这不废话吗。

她抿了抿唇,直直地看着楚安:“你说,王爷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吗?”

楚安想了会儿:“应该不会。”

顾九继续问道:“那你就不好奇王爷会如何做?”

楚安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兴奋:“我好奇死了。”

顾九咧嘴笑道:“那咱们偷偷过去,看看王爷怎么拦截他们。”

楚安仅仅只犹豫了一下,便立即催促道:“走走走,这会儿皇城司的人应该已经把高世恒带出大理寺了。”

顾九来不及收拾家伙什,迅速拜托附近卖簪花的摊主帮忙看着点,便要跟着楚安赶去大理寺。

不料,还没等两人过了州桥,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顾娘子!顾郎中!我家娘子有急病需要您前去看看。”

听到“急病”二字,顾九赶忙刹住脚,问道:“怎么回事?”

来人是个小丫鬟,满头大汗,心急火燎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娘子突然就说肚子很痛,还吐血不止,眼下已经倒在床榻昏迷不醒。”

这么严重?!

顾九心惊。

她忙问道:“你府上在哪?”

丫鬟道:“就在龙津桥附近。”

闻言,楚安不由道:“外城?你家娘子病得这般厉害,为何舍近求远,跑到州桥这边来求医?”

顾九心底也有些疑惑。

那丫鬟都着急哭了,抽抽搭搭道:“主君不允许男郎中给我家娘子看病,府中有人听说州桥附近有位姓‘顾’的女郎中,奴婢这才速速赶来。”

说着,丫鬟跪地恳求道:“求顾娘子救救我家娘子!”

顾九见丫鬟神情不似作伪,便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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