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122)

作者:悍刀客

到了永安宫后,沈时砚便被留在了大殿,顾九跟着内侍进了高太后的寝宫,来至床榻旁。

帷帘垂落,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旁边的嬷嬷道:“娘子,请吧。”

顾九只能俯身为她把脉,靠近时,一股淡淡的药味萦绕在鼻尖下。

她皱了皱鼻子,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闻到过。

片刻,顾九直起身。

嬷嬷问道:“如何?”

顾九犹豫了会儿,缓缓道:“从脉象上看,大娘娘并无疾病缠身。”

这并非是糊弄人的假话。

嬷嬷却道:“不可能,大娘娘的头疾已经有好些年了,怎么可能没有疾病缠身?”

她顿了下,看向床榻,又道:“这样吧,顾娘子写张药方,奴婢拿到太医局问问。大家集思广益,或许就能弄清楚病因。”

顾九曾在江陵府时便吃过这亏,眼下自然警惕:“不知病因,如何写药方?大娘娘许是没休息好,你可以去太医局拿些安神药。”

说罢,她便躬身行礼,想要退下:“民女医术不精,就不打扰大娘娘休息了。”

那嬷嬷瞬间变了脸,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快来人!这庸医要谋害大娘娘!”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从殿外涌了进来,粗鲁地堵住顾九的嘴,不由分说地将她捆了起来。

正是皇城司。

这时,帷帘才被人从里面撩开。高太后冷声道:“把她头上的那根银簪拔下来。”

嬷嬷立马照做。

顾九心底凉了半截,立即猜出了高太后想干什么。

如她所料,高太后接过银簪后,便闭着眼,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了下,顿时,一道血痕出现在雪白的皮肤上,她柳眉紧紧拧着:“将这胆大包天的贼人押入皇城司,另外,速去告诉官家和沈时砚此事。”

顾九前脚刚被皇城司带走,后脚沈时砚便从大殿赶了过来。

高太后已经包扎好了伤口,不等沈时砚开口,她便指着地上那根沾了血迹的银簪,怒道:“宁王,此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直说吧,”沈时砚却连眼皮都未抬,“皇嫂你弄了这么一出戏,到底是想干什么?”

高太后也没想瞒过他,闻此,朱唇勾了勾:“不知宁王是否还记得,七月初二,乃为你母妃的忌日。”

沈时砚眼底凝了一层寒霜。

高太后继续道:“身为子女,难道不应该去皇陵看看她吗?”

沈时砚犀利道:“你想让我离开汴京。”

他嗤笑道:“你觉得可能吗?纵然我愿意,官家也不会放我离开。”

“他自然舍不得放你走,”高太后道,“但前提得是,你对他的皇位没有威胁。”

“而现在——”

高太后笑:“不是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和计划的进度有偏差,没写到阿九和王爷吵架!(锤桌)猜猜看,到底谁去了西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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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神降于莘2

“你算计我。”

空气凝固下来, 沈时砚眸色渐沉,显然是动了气的模样。

高太后笑容扩大,慢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玉环, 蔻丹猩红,全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做派:“皇嫂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这孩子, 从小性情便有些孤僻,身边除了官家和楚家那个次子, 便也没什么朋友了,更遑论能有什么心仪的女子。”

她善解人意道:“哀家近些时候听了你与那顾娘子的相处,觉得你们应是两情相悦,既是如此,便该好好珍惜这段缘分才是,莫要辜负了人家姑娘的心意。”

沈时砚薄唇抿起:“好。”

高太后动作倏地顿住, 不自觉地攥紧玉扳指,适才运筹帷幄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声音都带了丝愉悦的颤抖:“对啊,就这样离开汴京有什么不好的,离开这个你厌恶——”

沈时砚忽然打断她:“皇嫂听见我答应下来, 的确很高兴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高太后面色不悦,心底却有些惶惶不安,“想反悔?”

沈时砚缓缓摇头:“我从未答应,又何来反悔一说?”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银簪,从袖中掏出方帕细细擦拭:“你刚才想暗示我官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世,可皇嫂, 帝王权术与后宫的勾心斗角不太一样。”

高太后神情几变, 十分难看。

沈时砚将银簪收入袖中, 淡着眉眼:“哪怕官家真的知道了我的身世,只要他还需要我对付你们高家,便不会将此事摊开了说,也不会如你所愿,把我调离汴京城。”

“况且——”沈时砚微微笑了笑,“官家如今也并不知道此事。”

她若敢说,早在自己回京之前便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高太后彻底明白过来了,从刚才一开始,沈时砚便猜到自己是故意诓他!

高太后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盯着他,威胁道:“沈时砚,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心上人还在哀家手里,你若乖乖自请离京,哀家便可放了她。你若不走,哀家即刻便可以命人杀了她!”

说到这,高太后情绪缓了些,毕竟自己手里还有筹码。

“是不是刺杀,全凭哀家一张嘴。哀家动不了你,但她一个无足轻重的贱民,哀家纵然杀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有宫婢慌忙从外面进来:“大娘娘,官家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赵熙的身影便绕过屏风,出现在两人眼前。

赵熙一眼便看到高太后手腕上缠绕的白纱,心底跟个明镜似的,却也还是佯装发怒:“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高太后刚想指向那根沾有血迹的银簪,却见地上空空如也,一抬头,对上沈时砚温和的眉眼,心中火气愈发茂盛。

还是一旁的嬷嬷及时道:“刚才那位顾娘子给大娘娘请脉时,不知为何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意图刺杀大娘娘。”

赵熙问:“银簪呢?”

嬷嬷顿了顿,咬着牙道:“就在宁王袖中。”

赵熙看向沈时砚,希望他赶紧找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

沈时砚躬身道:“官家,此事定有误会。”

高太后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宁王还想包庇她不成?哀家总不至于去冤枉一个小姑娘吧!”

“自然不会,”沈时砚仍是不急不慢道,“大娘娘手上的伤做不了假,只是,若说这是顾氏故意行刺,应是不可能的。”

不给高太后说话的机会,他继续道:“官家,顾氏是第一次进宫,又被叫去给大娘娘看病,心中定然紧张万分,这才在把脉的时候不小心伤了大娘娘。”

高太后恼火道:“你——”

“当然,”沈时砚语气诚恳,“大娘娘千金贵体,她既然伤了大娘娘,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自然都该受罚。”

赵熙趁机接话:“是该罚!”

高太后气极反笑:“那宁王倒是说说,如何罚?”

沈时砚道:“官家,臣听大理寺卿说西京近来屡生命案,不如就罚顾氏前去查清此事,也算戴罪立功。”

“西京命案如今都快成了无头悬案,她一个人怎能查得清?”高太后道,“宁王断案如神,不若你与她一同去缉拿真凶,也好让西京百姓们尽早安宁度日。”

她扯了扯嘴角,和善道:“而且再过些日子便是你母妃的忌日,你这些年都未回京,今年也应该去看看她。”

闻言,沈时砚只一笑:“大娘娘身居深宫,应是不太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且不说此前府衙破的几桩命案,她在其中有不可否认的功劳,近几日袁家村一案,全是她一人所负责,臣甚至没来得及插手,顾氏便已经将凶手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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