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带刀(14)

作者:元灵宇

方笙张口欲答,转而觉得不对,疑道:“此事你不清楚么?你在诈我?”

李观镜为之一噎,暗道果然此时脑袋太不灵光,还是少说为妙,便垂头扶额装死。方笙可不愿就此放过他,正要追问,侍墨端着粥走进来,见到屋中情形,急匆匆将盘子放下,上前扶住李观镜,问道:“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方笙冷着脸道:“他没事,我不是在这里么?”

李观镜拍拍侍墨的胳膊,温声道:“这么久没好好吃饭,一醒来又说了这么多话,多半是太饿了,别担心。”

侍墨忙将碗端近,道:“那公子先别说话,吃粥罢。”

方笙撇了撇嘴,自觉无趣,便起身离开了。

李观镜沉默地目送她离去,默默将方才的事放在了心底。

第12章

一碗粥尚未喝完,外面便传来了问安的声音,侍墨走出去,将郡王妃等人迎了进来,李观镜放下木勺,待要起身时,琳琅先一步按住了他,柔声道:“公子且安稳坐着。”

郡王妃坐到桌边,问道:“几时醒的?方神医看过了么?”

方笙在后面答道:“夫人放心,李公子已无大碍。”

郡王妃点了点头,叮嘱李观镜吃慢些,等粥碗空了,方笙道:“过一刻钟再吃药。”

侍墨道:“婢子去和入画说。”

郡王妃点了点头,没再管侍墨等人,而是向李观镜道:“这几日多在家休息,万事莫要放在心上,知道么?”

李观镜虽不知道郡王妃为何说出这些话,不过还是点头答应着。

郡王妃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虽心中巴不得将他牢牢护在跟前,但还是无法再次说出禁锢他的话,只是柔声道:“你那几个好友肯定要来看望,我也不禁你见他们,但来去之间还是要注意休息,完全恢复好之前,最好只在我们自家院子里玩耍,好么?”

李观镜笑着安抚道:“阿娘放心,我会保重好身体的。”

郡王妃叮嘱了不少话,李观镜见她这几日跟着自己消瘦了不少,也是心疼不已,便一一应下,郡王妃犹自不放心,临行前将琳琅留下照顾李观镜。

之后不久,李璟和秦子裕等人陆续前来,也都是略坐了坐,担心李观镜身体吃不消,很快都离去了。傍晚时分,琳琅见李观镜仍旧穿着整齐,问道:“公子在等谁?”

没等李观镜回答,那姗姗来迟的人终于进了门,李观镜见柴昕平安无恙,心里踏实了不少,便放松地靠在榻上,一边看着柴昕向入画叮嘱各项补品的用量,一边忍不住失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成养生行家了?”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你如今都对医理有些了解,懂得给自己加药了,你身边的人会养生也是应当的。”

李观镜听出柴昕话语中的责怪,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入画和侍墨将东西搬出去,琳琅向柴昕笑道:“方神医说公子须得早些歇息,等等我来接校尉去用膳罢?”

柴昕点头答应。

待到屋里只留下两人时,柴昕面上的笑意散去,她坐到李观镜面前,默默看着李观镜消瘦苍白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方开口道:“都怪我。”

李观镜一愣:“怎么了?”

“药引不是冲你去的。”柴昕自责地垂下头,“是有人想要揭露我的事。”

李观镜刚放松下去的心又不由得被揪起来,忙问道:“谁发现了?”

“暂时没查出是谁。不过你出事后,有次子裕去看我,和我说云韶府里是药引,并不是毒药,我想起那日……那日的事太巧了,我便去军营里查了查,发现前段时间大夫给我开的药里有红花和益母草,待我再去找那个大夫,发现人已经失踪了。”

“是军中的大夫?”

柴昕点头。

军中的大夫都是登记备案过的,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更不会失踪而无人追查。李观镜思及至此,问道:“朗将军可知道此事?”

“我没敢去问。”柴昕解释道,“那是军中最寻常的大夫,我若去问朗将军,反而会显得奇怪。”

李观镜点了点头,觉得柴昕思虑在理,便提议道:“不如找思源帮忙。”

柴昕叹了口气,道:“他告了假,去五台山接妹妹去了。”

“这……”李观镜一时想不出对策了。

柴昕托着腮,喃喃道:“阿镜,你说这幕后之人是想做什么呢?”

李观镜抬眼看柴昕,心中有了推论,但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是针对我阿耶,对罢?”柴昕嗤笑一声,“只是不知道这无实权的太尉哪里值得被害。”

“这话说得不对,便是致仕的官员,也有人情关系留在朝中,何况你阿耶还在朝里。”

“如此说来,那我还得先弄清楚阿耶最近在做什么,又和什么人有往来。”

李观镜点点头,略想了想,问道:“说起最近的事,太尉在何时与你提起北衙禁军一事?”

“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我阿娘先扛了一段时间,后来被阿耶呵斥了,压力才到了我跟前。”

十七年前,太尉夫人因久久不孕,又十分善妒,差点被休弃,幸好在最后关头,她还是有了身孕,这才将妾室拦在了家门外。这一胎对于太尉夫人十分重要,本为女子的柴昕就这样变成了“男儿”之身。柴宣对夫人始终无甚情谊可言,对柴昕也缺少关怀,这糊涂爹爹始终没注意过自己孩子的真正性别,甚至在柴昕十来岁时便将她送进了军中,她这么多年隐藏下来实属不易,若是去往北衙禁军,便是入军检查这一道关就过不来。

太尉夫人一念之差,将整个太尉府的生死都压在了柴昕身上,这件事如同一把巨剑一般悬在柴昕的头顶,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柴昕见李观镜又在发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不满地问道:“你又在同情我的遭遇了?”

李观镜按下她的手,皱眉道:“我是担心。现在看来,北衙禁军或许面临着至关重要的改制,消息走漏了出去,有人感受到了威胁。”

“谁?南衙诸卫?那范围也太广了,总不会是诸卫将军联合起来罢?”

“又不是要造反,他们联合什么?”李观镜提示道,“你忘了,那晚搜查的人是秦王。”

柴昕不解:“秦王为何反对北衙禁军改制?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他亲自去搜岂不是目的太明显了?”

听闻此言,李观镜也有些不确定了。

柴昕继续道:“而且秦王的手是插不进左卫的,他又如何得知我的事?”

“你是说,那晚秦王是被人引去的?”

柴昕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惯会玩弄心思,谁知道是不是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们不怀疑呢?”

两人相对叹气,纷纷觉得人生真是太过艰难。

过了片刻,柴昕忍不住愤然道:“真是一群下作胚子!有本事正大光明地比试,下药算什么本事?”

听到“下药”二字,李观镜心中一动,连忙起身出门。

入画和侍墨正在花架下描花样,听见动静,纷纷抬起头来看他。

李观镜走到他们跟前,问入画道:“前阵子让你去找人检查年欢的绿豆汤,可有结果了?”

入画脸色一白,慌乱起身道:“我……婢子忘记去问了……”

“无妨。”李观镜安抚道,“你送去了哪家,我让陈珂现在去取结果。”

入画愧疚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侍墨跟着着急道:“你先别哭,公子没责怪你呢!快说送去哪家医馆了?”

“西市的百草阁!”

李观镜见入画一时情绪不稳,便冲侍墨点了点头,侍墨会意而去。柴昕踱步出来,看着院中的侍女一个哭,一个急匆匆跑出去,奇道:“这是怎么了?方才好像听见你说什么绿豆汤?年欢是谁?年豆儿的姐妹么?”

“此事说来话长。”李观镜转而向入画道,“别难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倒叫我不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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