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69)

作者:旅者的斗篷

声寒如冰,态度坚决,非要寻根究底不可。

戋戋心中的恐惧愈盛。

磨磨蹭蹭到耳房,在下人用的更衣柜后面连续打开三层小抽屉,那把翠绿的惕戋笛才浮出水面。戋戋悲哀,这把玉笛肯定是保不住了,晋惕怎么想倒无所谓,白瞎一把好笛。

她捧在手里,极不情愿地交给沈舟颐。沈舟颐白眼翻得老高,道:“敲碎了。”

戋戋咬牙想往坚硬的地面砸去,可正如亲手毁掉一件好物,谁都会下不去手一样,更别提这只笛子还承载过去的无数回忆,意义非凡。

若是强迫他砸去他和月姬之间的心爱之物,他会依命而行吗?

戋戋颓然放下手臂,拽着他的衣襟恳求道:“哥哥!求求你,这是只支普通的笛子,求求你别那么咄咄逼人!”

“你舍不得啊。”

他讥诮出声,捏起她的下颌,“贺若冰,你身子在我这儿,心终究还是在晋惕那儿是吧?你想着魏王府的高枝,嫁给我是不是很委屈你?”

戋戋被他束缚得死死,几乎说不出话来,喉咙只能模糊地吐出“不是”“不是”。沈舟颐被她手中笛子上明晃晃的惕戋两字刺痛心灵,压下脾气,耐心哄道:“来,戋戋,咱们把它敲碎,以后再不认识什么晋惕了。你若喜欢,我们的名字也可以刻个笛子。”

戋戋执意摇头,失足跌倒在地面,手中紧攥着笛子不放。沈舟颐朝她伸手,她满心抵触地后退。沈舟颐耐心耗尽,跨步上前将她搂住,同时轻飘飘地就从她手中取得了惕戋笛,抛给外面的杨钢。

杨钢那武夫力气最大,铁鞋两脚跺下去,笛子咔嚓嚓碎成无数碎片。

戋戋惨烈哀嚎,哭得像临死的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舟颐要宰了她。她欲上前阻止,可肩膀被沈舟颐禁锢着,饶是左右扭动又怎能脱离得了那男人半分。

路过的下人看见他们夫妻俩这般场面,大气也不敢出,纷纷避让。

戋戋被沈舟颐架到闺房,她流着狂乱的泪,双手不住乱锤乱打沈舟颐,谩骂不休。

“你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他伏在她耳边,亦怒气未消,“你成天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想想都要把人气死。不长心的东西。”

说着顺手给她来两针,分别钉在她昏睡穴和百会穴上,下手的力道不轻不重,是辅助人睡眠的。戋戋顿时眼倦神乏,歇斯底里的感情消褪了,眼皮沉沉坠下来。

沈舟颐拿绢帕揾干她颊边泪痕,吻一吻她才离去。

惕戋笛的碎屑被清扫干净,真正变成垃圾,丢到府外。

·

因为碎笛之事,戋戋与沈舟颐冷战有好几日。大圣遗音被送到她房里,她碰也不碰;他每晚来看她,她理也不理。

戋戋本来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沈舟颐的,直到姚珠娘再次向她伸出贪婪的手。

“你弟弟病得厉害,烧得都糊涂了,实在没钱看病。你若不想给钱也行,听说女婿是有名的医术圣手,我直接领你弟弟到沈家的永仁堂去。”

戋戋漠然告诉姚珠娘,她也没钱。

若姚珠娘敢把她不是贺家女的事抖落出去,也随便,大家要死一块死。

姚珠娘听到这等硬话,也不禁畏惧。

“你怎能没钱,拔下个钗子都能卖十几两。”

姚珠娘嘀咕着,又道:“其实……阿甜你要没嫁人的话,娘亲本来想撮合你和你表弟的。他在临稽城里教书,为人老实,听说你是贺府的大小姐总想来见见你。”

所谓的表弟,不过是一个想蹭贺家高枝的穷亲戚。

戋戋死灰似的,“好啊,叫他来,有本事就把我娶走。”

姚珠娘嗔道:“胡说,娘亲知道你都成婚了,不可能再有其他男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要钱这一话头上。硬逼不成,姚珠娘只得打起亲情牌,“娘亲其实刚卖掉你就后悔了,这些年一直想你,要不干嘛收养个义女?就是想你想得两眼泪汪汪,才把那义女当成你疼的。你倒好,才跟你要一点点从手指缝儿漏出来的小钱,你就推三阻四,当真伤人心。”

戋戋面无表情地听着姚珠娘唠叨,忽然瞥见不远处街衢上一马车的虚影,瞧着是沈家的马车。

她眉心一刺,从发髻迅速拔下最后两只钗子,扔在地上:“赶紧拿去,离开。”

姚珠娘喜笑颜开,弯腰捡起钗子连连叫好。她并不知道月姬也在贺府为妾,否则就不止勒索戋戋一人了。

戋戋缩回半步欲掩好侧门,姚珠娘却喋喋不休说表弟教书如何好,人品相貌如何好。戋戋不胜其烦,低吼姚珠娘两句,才把斯人呵走。

此时,沈家的马车已到极近极近的位置。

沈舟颐弯腰下车,正瞥见姚珠娘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歪歪头,不动声色。

又见戋戋伫立在门口,便上前握住她冰冷的双手:“风大,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戋戋不愿和沈舟颐交谈半个字,但怕他发现姚珠娘,勉强开口道:“屋里憋着太闷,我透透风。”

沈舟颐叫人关好门,边往里走边说:“那也不该站在冷风口。”

惕戋笛毁掉后,他气顺,这几日一直对她呵护备至。

“大圣遗音给你送屋里去了,你弹没有?那日瞧你还挺喜欢的。”

戋戋敷衍道:“弹。”

他道:“好弹吗?”

戋戋沉默未答。

沈舟颐便也不继续问,劝道:“不好弹的话不弹也罢,左右音乐让人听着心烦,就当个摆件放在屋里收藏着也挺好。”

戋戋听他这话略有敏感,好像说她就是摆件,放在他屋里摆着挺好似的。

她厌烦欲甩开沈舟颐,后者却把一小包金条放在她手中,细声道:“近来看你衣襟破了都舍不得换,是不是手里缺钱?这些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

戋戋被那一包沉甸甸的金条暂时慑住了。钱,确实是她现在最稀缺的东西。不过沈舟颐平日为防她逃跑都不让她手中存钱,今日怎会那样好心地主动给她银钱?

她清透的眼珠中浮动着戒备。

沈舟颐哑然失笑:“怎么啦,给你钱你也不喜欢?我知道毁掉你的玉笛你很怨我,这些钱就当赔还你。”

戋戋才不信他良心发现,不过厚实的金条握在手中,确实令人安心。有了这些钱,她暂时不用怕姚珠娘过来勒索了。她只需每次给姚珠娘一小点,就可以拖延住姚珠娘很长时间。

她低头喃喃道:“谢谢……哥哥。”

终于还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又叫回哥哥了。

“别,别谢我,我还期待着你生辰送我的贺礼呢。”

他还没忘记那茬儿,淡淡提醒。离他生辰就只剩下五天了。

戋戋心想哪有什么正经贺礼,她扇他两耳光做贺礼够不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豺狼

毁坏玉笛的事叫戋戋郁郁难平, 说起来,只是月姬在饭桌上多一句嘴而已。自打这妾室入门以来,非但没帮到戋戋, 反而处处添堵, 戋戋对月姬的不喜俨然与日俱增。

接下来的几日戋戋都摆出主母的款儿, 每日清晨行礼问安时逮住月姬狠命折腾。她以妾室不能穿正红为由没事找茬儿,罚月姬到屋檐下跪,不足两个时辰不可起身,期间还不允许喝水、吃饭。

可怜美人儿被烈日晒得花容失色, 捂着娇弱的胸膛,细汗连连,戋戋却丝毫不容情。——其实月姬身上穿的并非正红, 只是一件枫红的褙子罢了。

受到这等莫名其妙的委屈, 月姬自然要向沈舟颐告状, 更想反咬戋戋, 那日戋戋再次罚她时她直接晕倒在沈舟颐面前。

这么一坨美人脸色苍白地晕倒在脚边,沈舟颐墨眉下意识蹙蹙。他挥手命杨钢把月姬抱回房休息, 自己径而来到戋戋面前:“适可而止算了,别太得理不饶人。”

戋戋呵道:“我就在我自己家,仍是小姐,想罚谁就罚谁, 除非沈公子您想宠妾灭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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