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珍珠(79)

作者:旅者的斗篷

“哥哥怎么也进宫来?”

他道:“找你呀。”

声线染些沙哑,感性曲折得醉人。

戋戋无语,确实是来找她的,她想问他是用什么手段名正言顺进宫的。

“圣上宣我入宫服侍公主,圣上的旨意我不能不遵。那日哥哥恰好不在家,就没来得及与你报备,还请你宥谅。”

她脱口而出的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沈舟颐嗯了声,风中的手摩挲她的鬓角。

“好。我知道此事与妹妹无关,所以我今日也没打算怪你。片刻我会去求太后,你跟我回去。”

戋戋蹙然:“圣上要我留在宫中侍奉公主的,恐怕太后娘娘不会干涉……”

沈舟颐摇头道:“太后娘娘会的,只怕妹妹自己不愿意。”

戋戋确实不愿意,她既不想和沈舟颐回贺府,也不想随晋惕往魏王府,两边都是龙潭虎穴,还能有什么好地方。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她宁愿是魏王府。晋惕直率性子,总比沈舟颐这般阴阴柔柔的好对付。

“我前两天就求问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并不管这回事。哥哥想要带我回去,还得去问过圣上才行。”

这里是皇宫,不是任沈舟颐肆意妄为的贺府。晋惕堂堂世子爷尚且不敢在此撒野,沈舟颐还能强迫她不成。

戋戋不和他过多纠缠,撂下这句话之后离开,沈舟颐却出乎意料没拦她。戋戋最怕他使阴招,顿时念起贺府中吴暖笙、贺若雪、贺老太君等人的安危。走出两步,又堪堪停下。

沈舟颐还坐在那块青石上。

是的,皇宫重地,岂容他撒野。

晋惕藏她的地方,还真是一等一的妙。

戋戋顾念良多,终还是向他示弱道:“我,我过两天跟晋惕说说,时机到了会回去的。”

她做贼心虚地瞄向沈舟颐。

“行吗,哥哥?”

“行啊。左右吴二夫人也不是你亲生母亲,她的死活与你无关,”

沈舟颐良久才掀起眼皮,神色泰然,“是吧阿甜?”

戋戋登时如着魔魇。

那两个字轻飘飘从他薄唇中吐出,像杀人的刀。

她万念俱灰,只剩一个念头:没瞒住!到底没瞒住!她不在的这几天,姚珠娘定然又来要钱,肯定把她的身份无意间泄露出去。

戋戋恨得牙根痒痒。

饶是如此,她依旧装作没听懂:“嗯,什么?”

他重复:“阿甜呀,这两字你不知道吗,是你本来的名字吧。”

那两年姚珠娘断断续续生过四个孩子,胎胎都是女儿。姚珠娘气恼,养活丫头的心气也不大,加之她没读过什么书,便给女儿随便用庖厨的调料取名:酸、甜、苦、辣,后来又得个儿子,直接叫阿咸。当然这些孩子都没有父亲,姚珠娘为赚钱每夜都会和不同的男人睡在一起。

哪里有什么贺若冰,贺戋戋,她真正的名字只是那个丑陋草率的姚阿甜。

戋戋奇寒彻骨,沈舟颐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差点抵到身后大柳树上。

“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我只是想让妹妹和我回去啊。”

他特意咬重后半句,心照不宣的威胁。

吴二夫人不仅私通还暗箱操作,贺老太君给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还当珍宝般地疼。若是戋戋的真实身份被贺家人知道,贺老太君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戋戋眼窝深陷,须臾间闪过许多念头。

杀她倒不至于,贺老太君多半会将她赶出贺府,吴暖笙也被贺老太君休弃,她不能再享有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只要她受得住穷苦,即使沈舟颐把她的真实身份抖落出去也没什么,并不能实质性威胁到她。

“你以为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你觉得这样,我就会跟你回去了吗?”

戋戋嗤笑。

沈舟颐似乎有点无奈。

“确实不太算。不过你冒充别人的身份十几年,是不是不太好?若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真正贺若冰呢,戋戋,人家回来,你得给人家腾地。”

戋戋呼吸逐渐紧促起来。

“什么意思?”

“我娶的妻是贺家嫡女幺小姐,妾是姚珠娘的女儿,嫁纳文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重申道。

妻是和夫同等的主人,受律法保护,无故休妻或殴打妻子须得坐牢,夫与妻子和离时也要分给妻子一半的财产。

可妾不同,妾是奴婢,主人买来的附属品。

转赠、发卖、打杀。

“要说,你和月姬弄反,你才是姚珠娘的女儿,月姬才是贺家金娇玉贵的幺小姐,”

“我处置我的一个妾,是不是怎样都没人管了?”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看文的宝宝们新的一年顺顺遂遂,安安康康,钱财滚滚,想脱单脱单,想事业事业高升!

第48章 豺狼

戋戋神色酸楚, 颜色沉暗,滔天的恨意糅在目光中。她就是颗顽强的小石头,沈舟颐越是逼迫, 她的外壳越硬……她想破口大骂他不是东西, 可有什么用, 就算她骂他千句万句,秘密泄露了就是泄露了,他怎么说就会怎么做,对待她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月姬竟还和贺家有血缘关系。

沈舟颐最后问道:“好吧戋戋, 你是好好跟我回去,还是咱们撕破脸?你选择哪一种,我都陪你玩到底。”

戋戋咬牙:“能不能离宫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陛下和晋惕……”

“你去求太后。”

“太后娘娘若不管呢?”

“那就去找晋惕啊, 跟他说清楚, 你不爱他, 你恨他。”

“晋惕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应该还有办法吧, ”沈舟颐起身掸掸衣袍,来到她身侧, 温柔而无奈,“想想以前你是怎么对付我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到太后和陛下面前去控告晋惕强抢有婚之妇,跳湖, 撞墙, 办法可太多了……而且你只是逢场作戏, 让那些人知道你仅对你夫郎忠诚, 宁死也绝不改嫁他人, 并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相信以妹妹的聪明才智, 如果真想离宫, 定然做得到。”

戋戋彻底语塞。她有种缴械投降的无力感,挣扎不动,“沈舟颐,你别逼我,逼急了我还能跟你鱼死网破。”

“我不逼你。”他道,“但是姚阿甜我要提醒你,我花钱娶老婆不是让她三天两头住在外面与姘.头私会的。你若不想要沈夫人的位置,趁早别鸠占鹊巢,我娶谁不是娶。”

扶月姬为正,也不是不能。

贤德,温婉,侍奉他,还孝顺公婆。

至于戋戋……沈舟颐施施然刮了下她柔腻的下巴,“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吧。”

从前看在她是贺家嫡女、沈氏正妻的份上,他做什么都要顾忌她的三分薄面。但若她赖以仰仗的贺家没了呢,正妻身份也没了呢,当然他照样会爱怜她,但怎么爱怜全凭他心情了。

“前段时候月姬住的那处别院给你住怎么样?再寻师傅装上一层铁栅栏,你就好好在里面颐养天年罢。咱们前世的仇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也可以了结。”

戋戋语气大变,难以置信:“你疯了?你混蛋。沈舟颐,贬妻为妾,你还真做得出来……”

沈舟颐绝然打断:“我再重复一遍,知道这次不是你的过错,晋惕掳你入宫的,所以我不怪你给你机会。不拘用什么手段,你自己去和太后或陛下说要走,若他们不答应,你就死给他们看。陛下素来有仁德的威名,太后娘娘亦年高德劭,是不会过分为难你一个柔弱小姑娘的。”

“明日黄昏之前。”

今日血色残阳洒在身上,还有整整一天的时间。

戋戋僵然伫立在原地,双脚如踩在棉花堆里,身处厝火积薪之境。

她忽然微笑了下,惨淡的微笑。

“你既然如此胸有成竹,何不自己去和陛下说。你终究是个废物,只会逼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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