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298)

作者:坠欢可拾

李俊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好好的?”

宋绘月冷笑一声,伸手勾出心口那一小块地方,再用力一扯,那上面一块铁环就掉落下来,原来是用鱼鳔胶另外补的一块,而且也不是铁环,是纸搓的。

“娘的!”李俊大步流星走过去,拿在手中细看,“这个欧阳!我找他算账去,让他把银子退给我!”

他气的龇牙咧嘴,转身就走。

宋绘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热茶,坐在椅子里缓了半晌,才把心中那口气消了出去,见银霄站在门口,招手将他叫了进来。

“我再找人买一副环锁甲,你出发的时候穿上,习璋有没有说什么?”

银霄坐到她对面,执起茶壶给她倒上热茶,又将炉子拨开一些,往茶壶里添了一瓢水:“如果我能杀一个耶律太保,他让我做一军统制。”

宋绘月抄起帕子擦拭弹弓:“千军万马中杀一个太保,不容易,就算杀了,也是阻碍重重,定州城中不会答应让你做军统制,你没有来历,他们会害怕。”

银霄低头去看她的手,就见她昼伏夜出,逐渐的白皙细嫩,手指纤长,衣袖短了一些,露出洁白的手腕。

她长高了。

“大军都统答应了。”

宋绘月擦干净弹弓,拿在手中拽了个满弓,听见弦音清透,便放下来:“那就让万俟熊在明面上活动,我们在暗中使劲,一定可以把你推上去,你只要做好你要做的事情就可以。”

“是。”银霄应下。

宋绘月倒出泥丸,挑出干裂不能用的扔掉,低声道:“此去凶险,一定要给自己留下余力脱身,千万要活着回来,习璋手底下的人,不见得全都能信任,要多加防备。”

银霄再次点了点头,伸出手去将宋绘月遗漏的一颗泥丸捡了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宋绘月立刻将桌上的弹弓和泥丸归到箱子里去,示意银霄上前查看。

银霄起身专门打开一条缝隙,从缝隙往外看,见是欧阳太太追着李俊前来,口中喋喋不休,神色之间对李俊满是不悦。

欧阳柏又追着欧阳太太跑了过来,满脸焦急,显然何太太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欧阳柏身后还坠着个小娘子,小脚颠颠的,满怀期待的往里张望,又是另一个心思。

银霄将这一条缝隙关上,转身走到宋绘月身边,躬身道:“是李俊和欧阳一家。”

“一家?”宋绘月站起身,看了一眼屋后的窗户,当机立断:“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背上弹弓,翻窗而走,出营房去打猎。

银霄紧紧跟随宋绘月,在宋绘月面前,他的头脑和一条忠诚的猎犬没有区别,要在宋绘月这条路上走到黑,永远不回头。

攻打莫州的事很快就定了下来,禁军守住瀛洲,由习璋带领前军对莫州发动猛攻,一旦进入城中,不做任何停留,直奔瓦桥关而去。

其余人马则截住停留在莫州的辽军,使其无法前往瓦桥关,等待形势稳住,立刻去接应习璋。

此事说来容易,办起来却很难,敌军不会按计划行事,能不能奇袭进入莫州,又能不能留下所有的辽兵,都是变数。

五日后,一切准备妥当,大军开始攻打莫州,将牢固的莫州城门打开一道缺口,送入了习璋这一支又猛又快的队伍。

习璋甩掉身后的追赶者,直奔瓦桥关而去,要尽快结束这一场奇袭,直抵重镇幽州。

所有人都在注视这一场战争,尤其是今上,在得知大军启程后,十分满意,又做出许多指示,让他们快一点,更快一点。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很快就分出胜负的一场战事,竟然拖了整整一个月。

计划执行的很顺利,唯一的变数是半路杀出来的幽州辽兵。

他们正要前往瀛洲,半路上见到了莫州所起的狼烟,当机立断前往瓦桥关。

这一路辽兵乃是北院大王耶律齐轸所带领的强兵,习璋所带领的三千人马,就这样全都被困在了瓦桥关。

端午过后,冰雪终于消融,天气渐暖。

瓦桥关河流湖泊众多,连绵足有八百里,就像是一道天然的防线,能让习璋等人缓一口气。

习璋伤了腿,腿上的伤口因为缺少伤药而难以愈合,时而溃烂,好在他底子强,还能勉强拄拐行走。

短短一个月,他的头发就开始花白,并且有意无意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了银霄。

欧阳柏在内的五个指挥使对此都毫无异议,因为银霄凭借着他手中那杆长枪,一路杀的冷酷无情,已经超过雷通的威猛,令人望而生畏。

他和他的长枪成为了一股稳定军心的力量。

士兵们见了他巡查,全都操练的更加起劲,觉得军中有能人,身后莫州也稳住了,并没有辽兵对他们前后夹击,他们只要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看到希望。

殊不知莫州确实是稳住了,但是稳得十分艰难,辽兵发了疯似的反扑,让大军腾不出任何力量突破莫州,前来救援。

习璋心中有数,想吩咐侯二悄悄出去寻找一条后撤的道路,带好干粮,一旦北院大王耶律齐轸突破长河,就由银霄带人着一路后撤,由他带一部分人留下断后。

雷通听了习璋的话,当即出言:“我不走,您要打死仗,我也陪着你打死仗。”

他是习璋一手带出来的兵,命也是习璋所救,要他抛弃父亲一般的习璋独自逃命,他做不到。

第三百六十九章 困苦

雷通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依偎在习璋身边,以示自己的濡沫之情,险些将习璋压成扁平状。

习璋动弹不得,又被雷通虎视眈眈地盯着,只能先发出一声叹息。

叹息过后,他发出怒喝:“滚开,老子要被你压死了!”

雷通连忙离开习璋,同时还是不肯走。

习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们还年轻,能活命就活命,不要留在这里等死,但是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宁死不能叛国。”

这话是说给雷通听的,也是说给银霄听的。

雷通不为所动:“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而银霄不言不语站在一旁,对文死谏武死战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很想念宋绘月。

习璋忽然问他:“小楼,你呢?”

银霄摇了摇头:“不走。”

宋绘月交代他的事情他还没有办好,一个耶律的脑袋都没有到手。

习璋哭似的笑了一声:好,好,一心同功,死不旋踵,那就杀出去,杀出一条血路。”

他用木棍在浮着一层白盐的荒地上画出了瓦桥关的大致模样,又用力点了点他们的所在。

三万辽兵像是一个巨大的碗盖,盖住了白河在内的一切可逃之处,而他们唯有往西,突破包围去真定。

只是这里都是盐地,盐多的地方寸草不生,因此这里也没有多少平民百姓,他们无处可躲藏,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举一动都会被辽兵所查。

往哪里跑,都会被发现。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辽兵忽然有了动静,耶律奇轸已经不想再继续耽搁时间,调动兵力,集中在距离中原人最近的河岸之上,要驾船渡河,将这些汉人杀个血流成河。

习璋立刻调兵遣将,也将河岸围成铁桶。

耶律齐轸并不将这一点人马放在眼里,能够顽抗这么久,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当即催促士兵上小船,带上火箭油桶,不惜代价,火烧营地。

小船顺风顺水的从河面划了过来,不等靠岸,先万箭齐发,箭头带着油火棉球急射而来。

士兵们纷纷拔刀斩箭,然而抵挡不住如此稠密的火箭,死伤渐多,又有一座营房起了大火。

银霄见此情形,便舍弃长枪,命人拿十力弓来,去射船上辽兵。

他还未动手,就见一队二十来人的士兵从后面挤了上来,欧阳柏领头,脱去鞋袜战甲,跳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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