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荆钗(378)

作者:坠欢可拾

好像张旭樘真的在大相国寺修的清静无为,心如止水。

张旭樘可以安然,他却不能,他要来问一问张旭樘到底打算怎么办。

难道继续等下去,任人宰割?

一脚迈入大相国寺,他却心生胆怯,脚下迟疑。

他怕张旭樘,这种怕已经刻在了灵魂之中,就像是张旭灵一样,哪怕是走张旭樘走过的路,都会感觉自己即将中毒。

在山门附近徘徊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让身边的内侍全都留在原地,只留下护卫跟随在后,以免被人看见自己在张旭樘面前的不堪,随后迈步往里走。

就在他靠近大雄宝殿时,忽然出现两个戴箬笠的人,从后面赶了上来,似乎要去上香。

一队护卫立刻戒备起来,按在刀鞘之上,若是对燕王不利,就立刻出手。

这两人超过了燕王,就在护卫卸下防备之时,两人忽然停住脚步,其中一人转过身来,抬起箬笠,露出烧伤的面孔,语带惊喜:「燕王爷!多年不见,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说罢,不等燕王反应,他和身边的人已经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站到燕王身侧,夹住了他。

「鲁国公?」他对鲁国公大皱其眉,同时放缓了脚步,扭头看向另外一人,「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叙旧了,告辞。」

李俊伸手拦住他的去路:「王爷别急,这位是我的义妹,您应该见过,月,快和王爷打声招呼。」

燕王越发的皱起了眉头:「我不缺侍妾,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绘月抬起箬笠,迅速露出了自己的面孔,笑道:「王爷好。」

燕王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惊的一个哆嗦,两腿发软——这是杀张瑞的女贼人,是银霄的同伙!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李俊在定州时,曾经是银霄的亲兵!

这两个人完全可以现在出手杀了他!

他怕死,因此战战兢兢,不敢高声,更不敢出声叫自己的护卫,眼看着二位阎王伸出手,请他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前面分明是佛殿,但是在他心里已然是地狱。

「你们……想要干什么?」

李俊笑道:「燕王老弟别怕,我们对您没有恶意,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家人。」

燕王压下了心中的咆哮:「谁和你这逆贼是一家人!」

他意义不明的哼了一声,又把头扭到李俊这边——他挨着这位女阎王都已经胆战心惊,根本无法对着她说话。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念及旧情,没有叫人,你们也别太过分。」

宋绘月和气道:「王爷,我们是来谈和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燕王再次受了些羞辱

燕王张着嘴,无意识的摇了摇脑袋,目光从李俊和宋绘月脸上来回打了个转。

细雨让他睁不开眼睛,连耳朵都像是受了潮:「谈和?」

说完,一阵寒风裹挟着细雨打了过来,吹的他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往李俊的方向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往李俊的背后躲避这场风雨。

风只吹过这一阵就消停下来,宋绘月伸手,燕王又是下意识的一躲,哪知宋绘月只是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细雨珠子。

「王爷别怕,」宋绘月声音温柔的宛若春风,神情动作都满是诚意,「我们和您没有仇,只是想要扳倒张旭樘,但是张旭樘很难缠,让我们无处下手,只能寻求同盟,在您和晋王之间,我们更想和您联手。」

她说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咱们去佛殿中说话如何?」

她和李俊全都看向燕王,等了片刻,燕王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呆着脸,似乎是在把宋绘月的一字一句都拆开来听。

「扳倒张旭樘」五个字,他真的很心动。

自从张瑞没了,和张旭樘为伍,他没少受罪,而且遭的罪是一次比一次大,上次差点把命都丢了。

他的身心全都憔悴的不成样,原来的衣裳都变得空落落的,幸亏他是个王爷,可以随时的裁新衣,否则都会惹人笑话。

他看向宋绘月这个人,也是个纤细的个子,然而有风骨,广袖长衫让她穿的妥帖利落,手从鸦青色的披风里伸出来,手指长,而且骨节分明,显出一种力量感——并非她力气大,而是她的一言一行都有分量,轻易就能使人信服。

燕王很相信她的「诚意」,但是不能和她往前走。

背叛张旭樘的念头哪怕只是出现过一瞬间,都已经让他害怕,并且让念头迅速化为齑粉,深埋心底。

收回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推开了宋绘月的手:「本王和张家,是同气连枝,你们休想离间,这一次本王就饶了你们,也不会和张旭樘说起此事,若是再有下次,休怪本王无情。」

说罢,他仿佛是怕自己不够坚定似的,匆匆而走。

整个大相国寺骤然分裂成了两种光景,一种是宋绘月和李俊带来的诱惑,那蛊惑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钻来钻去,一个「好」字在他心里呼之欲出,使他不得不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内心。

另外一种便是张旭樘带来的凛冽寒冬——不可撼动的冰冷风雪飘荡在他的世界里,他不敢背叛,也不能背叛,因为张旭樘再坏,再恶劣,对于张家,却是抱有最炽热的忠诚。

只要他身上流淌着张家的血脉,张旭樘就会一直的为他谋划,拱卫到生命消亡。

他走在张旭樘所带来的这一片光景之中,冻得瑟缩了肩膀,咬牙步步往前,辛苦的浑身都痛。

张旭樘是可怕的,但若是让张旭樘知道宋、李二人找过他,那么张旭樘就会不断试探他的忠诚,一旦发现他有过一星半点的动摇,那么这可怕就会更上一层楼。

燕王承受不住这种可怕。

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坏到这种地步——这些手段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是好,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成了坏。

到处都洋溢着佛香气息,佛祖的慈悲让他越发的悲凉,感觉自己不是在去找张旭樘,而是去赴死。

走进张旭樘的客院时,他深吸一口气,把随行的护卫也留在了外面,独自迈进了门内。

张旭樘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坐在桌案前抄经,在听到燕王的动静之后,皱起眉头看了过去:「你比平常晚到了一刻钟。」

燕王心里咯噔一下,垂着头,尽可能掩饰住了自己的不安,随意坐进一把椅子里:「有点事情要办。」

张旭樘

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家事还是国事?」

燕王搓着手:「家事。」

他没有国事可办,无论是张党,还是他燕王,都闲的发慌,闲的心里没底,总觉得自己前途未卜,却又不敢声张,只能暗中的做惊弓之鸟。

既然是家事,张旭樘便不再问,只让他把青白盐的利钱尽快兑出来。

燕王连连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去,反而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你还有事?」张旭樘丢下笔,坐到主位上,端起一杯茶,「说。」

燕王思来想去,低声道:「楼银霄要是和晋王联手,我们是不是要提早防范?」

张旭樘再次皱眉:「我好像和你说过不可能,怎么又提起来?谁又点拨了你?」

他「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我有没有嘱咐过你,只能相信我?难道你蠢的认为我会害你?」

一个「蠢」字令燕王窘迫起来,全身的血一起涌上头脸,面红耳赤的摇了摇头,目光虚无地看向自己的脚尖:「我只是——担心。」

「破镜难重圆,」张旭樘没理会他的难堪,随意道,「宋绘月和晋王的关系早已经不复从前那般亲密无间,宋又是聪明人,越聪明的人越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尤其是背叛过她一次的人,他们之间,绝对不会再合作。」

燕王听了,依旧是心神不定,最后鼓着胆子道:「是......是这样没错,晋王在楼银霄那里也没讨到好,可要是她为了对付你,和晋王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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