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19)

作者:深渊在侧

然而簪雪对他摇了摇头,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把盛姝带走,不是和盛姝分辩萧霁瑾这个人。

盛姝嘴唇微微颤抖:“……我要回去,你们定是在骗我。”

盛济压着脾气转过身,把上衣褪下,露出精壮的后背:“你还记得我身上的胎记吗?”

簪雪脸颊一红,迅速转过头去。

盛姝则上前半步,看向他的肩胛骨下方,那里果然有一处蜻蜓形状的胎记。

盛济把衣袍穿上系好,攥住盛姝的手腕:“姝儿,跟我走,萧霁瑾不可信,离开后我再给你解释。”

盛姝已经相信他是二哥,只是还无法适应这些变数,她一直以为亲人幸福美满,现在却有人突然出现,告诉她那都是她的错觉,打破了她习以为常的平静。

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盛姝很犹豫:“二哥,夫君还没回来,我,我还要……”

盛济攥紧她的手腕:“姝儿,我们的盛家人铁骨铮铮,遇事一向干脆利落,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

盛济实在不敢想,这些年萧霁瑾都对她做了什么。

盛姝仍有些迟疑:“二哥,你跟我回去罢,夫君回来若见不到我,会生气的。”

盛济对簪雪使了个眼色,绕到盛姝身旁就准备直接将她敲晕,谁知刚抬起手,就有一支暗箭射了过来。

盛济反应迅速,立刻将盛姝退开,自己后退几步,那支暗箭擦着他的脸颊过去,斜插进青石板里。

只听“刷”的一声,四面八方亮起火把,数十名身着黑甲的禁军自黑暗中浮现。

盛姝面露恐惧,簪雪抬手把她护在身后,盛济则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被风沙冲刷的眸子宛如鹰鹫。

巷子尽头,禁军列开一条路,整肃地站立两侧,在跳跃的火光中,一匹黑色骏马踏着青石板走出来。

本该前往雍州的萧霁瑾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握着重弓,浑然不在意地前行。

盛姝眼前一亮:“夫君!”

只剩下十步的距离时,萧霁瑾才停下来,在火把映照下柔声道:“姝儿,过来,你今日做的很好。”

他锋利的眸子扫视盛济和簪雪,声音又冷又沉:“接下的事我来解决。”

第18章 真相②·下

◎她不想留在这里了。◎

盛姝脸上的笑僵住,她回头看去,只见盛济眸子里也隐隐露着杀意。

簪雪顶着萧霁瑾如刀的目光,对盛姝耳边低声道:“禁军来得这样快,很明显萧霁瑾早有准备,他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盛济为救你自愿跳入圈套。

萧霁瑾不可信,他把您养在别苑,只是为了让你活在他为你营造的假象里。”

萧霁瑾没有阻止,只是对盛姝道:“姝儿,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盛姝仍抱有一丝侥幸,这或许是个误会,她看着萧霁瑾:“夫君,他是我二哥,只是来看望我。”

萧霁瑾摊开手心:“过来。”

盛姝望着他深邃的眸子,想要在这慌乱之中奔向他,却又觉脚步沉重,走向他的每一步似乎都很困难。

盛济握着匕首,脸颊上的青字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狰狞:“别听他的,来二哥这里。”

盛姝想要抬起的脚顿住,萧霁瑾的脸色也随之阴沉。

三人之间似有一根弦,只要有人一动,随时都会断裂。

簪雪扶着盛姝,带她往萧霁瑾走去:“夫人,主君在等您,二哥见您过得很好,也该回去了。”

盛姝已经分辨不清局势,她今夜经历太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关于盛家,关于父兄母亲的离世,关于二哥,关于夫君,她六年来深信不疑的事实,难道都是想当然?

簪雪扶着她走到萧霁瑾面前,又迅速退回去,挡在盛济面前。

盛济此时双眸赤红,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他紧紧盯着萧霁瑾,像是要将后者碎尸万段。

簪雪握住他的手,将他紧绷的手臂按下去,又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这次要带走盛姝是绝无可能的,但只要盛姝能配合,以后还有机会。

萧霁瑾眸色微凉,拇指摩挲着掌中冰冷的弓箭。

巷子里一片寂静,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禁军都在等他一声令下。

都虞候裴煜见此情景,上前道:“大人,陛下有旨,盛济若无贰心,驱逐出京即可。”

他声音故意提的很高,说完后用眼角余光瞥了盛济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萧霁瑾布局时,枢密正使和副相竭力担保盛济与雍州之事无关,皇帝则因愧对盛家,只下令围堵盛济,若盛济确无不臣之心,驱逐出京便可。

裴煜手心捏了把汗,只希望盛济能暂且收收脾气,不然上头那两位也保不了他。

萧霁瑾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又对两步远的盛姝道:“姝儿,过来。”

盛姝回头看了一眼盛济,才向他走过去,伸出微凉的手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上。

萧霁瑾握住她的手,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拽到怀里。

盛姝惊呼一声,抓紧他肩膀的布料,惊魂犹未定,微凉的薄唇就吻了下来。

盛济额头青筋暴起:“放开她!”

簪雪才到他胸口,只能一把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你冷静些,他就是在故意激你,若你今日一时冲动被他抓住,以后谁还能救你妹妹?”

裴煜眼见盛济要把持不住,干脆豁出去命令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驱逐出京!”

那些禁军以为耽误了萧大人的好事,正犹豫不决着,听到命令就要动手。

萧霁瑾松开钳制盛姝脸颊的手:“他旁边的是萧府的婢女,给我留下。”

盛济一把攥住簪雪纤细的手腕,抬眸看向萧霁瑾:“别太过分。”

萧霁瑾冷笑:“她的卖身契还在我这,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她。”

此时盛姝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她贴在萧霁瑾怀里,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消散:“夫君,我想回家。”

萧霁瑾低头看向她,方才光线昏暗,此时借着火光才看清她衣裙上的红点。

方才的冷峻和挑衅陡然一转,变作担忧和急切:“姝儿,是不是伤到了?哪里不舒服?”

盛姝双手圈住萧霁瑾的脖子:“夫君,我心里好难受,我不想待在这里,你快带我回家。”

她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湿润,眸子里充斥着伤心,像是有什么碎掉了一样。

萧霁瑾知道她这一夜定是受了不少惊吓,把她抱紧了些:“我这就带你回去。”

萧霁瑾把弓箭扔给一旁的禁军,道:“夫人身子不适,此事由都虞侯处理。”

他说完一手抱着盛姝,一手勒住缰绳,驱马离开了。

裴煜松了口气,下令道:“立即将他们逐出京城,不得有误!”

簪雪握住盛济的手,拉着他往城外走。

城门缓缓打开,裴煜看着他们二人出了城,又上前几步,低声道:“副相和枢密使大人让我转告你,莫要逞一时之能,盛家只剩你自个了,莫冲动。”

裴煜的五官是很平易近人的那种,说起话来总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感觉。

盛济微微颔首:“替我谢过两位大人,来日必涌泉相报。”

“某一定转告,”裴煜道,“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就此别过。”

盛济:“就此别过。”

等城门关闭之后,簪雪才发现盛济的手掌不知何时被匕首割破了,鲜血流了一路。

夜色中,簪雪拿出手帕给他包扎:“以我对萧霁瑾的了解,他不会真的伤害盛姝的。我们再想办法,总能将她带出来。”

盛济:“我知道。”

宫将离带着五六个人从夜色里跳出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盛济对他伸出手:“先回去。”

宫将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

盛济接过来递给簪雪:“你能陪我闹这一场我很感谢,接下来路途遥远,我不便带着你,你拿着这些盘缠尽快离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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