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30)

作者:深渊在侧

她示意其他人不要乱动,一个人上前去拦:“夫人,京城已经被肃慎骑兵包围,外面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回别苑。”

女子站在原地,似乎在分辨她说的话的真伪。

浣青耐心道:“夫人,无论如何,您都要等主君回来……”

她话说到一半,女子突然提起裙摆,往一旁跑去。

浣青在后面跟上:“夫人,您慢些!”

那女子却像听不到她的话似的,只提着裙摆,拼命往人堆里跑。

浣青和一众暗卫在后面追着,一路上引来不少目光,多亏今日的京城混乱,没人管他们的闲事,否则定要有人将他们拦下盘问。

浣青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盛姝”堵在巷子里。

她喘着粗气劝道:“夫人,别再跑了,除别苑外,您真的无处可去。”

“什么夫人?”女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寡淡平常的脸,她尖声道,“你们是不是有病?我一出来就跟着我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啦?!”

浣青一时傻脸,几名暗卫已经反应出来被骗了,连忙折回衙门,贤王的车马却已经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回王府的马车上,盛姝先道了谢,又问:“我想出城去找二哥,你可以帮我出去吗?”

她思来想去,现在唯有去找二哥,才能彻底弄清楚一切。

赵潭道:“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盛姝摇摇头。

赵潭:“那你准备去何处找他?”

盛姝摇头。

“你有盘缠吗?准备怎么去?”

盛姝依旧摇头。

赵潭道:“姝儿,如今京城被围,危在旦夕,莫说我没法子,就是我能将你送出去,你这般一问三不知的,能找到盛二郎吗?”

盛姝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不由得低下头去:“是我太没用。”

赵潭皱眉道:“姝儿,你性子开朗活泼,一向无所畏惧,何时这般唯唯诺诺了?”

盛姝望向他,眸子里全是迷茫:“我不知道我该是什么样的。”

赵潭沉默片刻,道:“还是先随我回王府罢,我会让人去打听盛二郎的行踪,等京城解围后,就想办法送你去找他。”

“不用。”盛姝记得那次二哥来找她,朝中似乎有人故意针对二哥,她不想给二哥添麻烦,就道,“多谢你的好意,但你只需将我送出京城就够了。”

“你不信我?”赵潭无奈笑笑,“也是,你连我是谁都忘了,谈何信任。”

而且,倘若还记得,只怕会更加不相信。

盛姝不愿辜负他的好意,解释道:“我不是……”

“不用解释,”赵潭道,“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你不想让我去找他,我不找便是。”

习惯了萧霁瑾的强势,盛姝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的人,她由衷道:“谢谢你。”

他们很快到了王府,赵潭怕她被人看到,特意嘱咐将马车驱进王府。

他率先下了马车,盛姝刚掀开帘子,就见一名大方贤惠,温柔得体的女子正握着赵潭的手,眉头微蹙,似乎很关心他。

见到车帘掀开,女子抬眸看了一眼,只见马车里的人朱唇皓齿,肤洁如雪,十指纤纤,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着的。

她在江南长大,出嫁后才来到京城,那时盛家已经被抄家,因此她并未认出盛姝,只是觉得此人实在美丽。

赵潭伸手扶盛姝下马车:“这是我的旧识,因家中有事需要借住几日。”

贤王妃的目光从他们握着的手上扫过,笑道:“殿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盛姝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只是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贤王妃拉过她的手:“我在家中待的无聊,有你陪伴再好不过,你叫什么,有什么喜好?我让人去为你准备。”

盛姝发现她人很和善,就稍微放下戒备,报了自己的名讳。

贤王妃笑道:“姝,真是个好名字,……”

盛姝回头看去,只见赵潭对她挥挥手,示意她放心去,于是便跟着贤王妃走了。

盛姝很是认生,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肩膀一直是微微绷着的。贤王妃将她带到房间,见她实在别扭,就轻声细语嘱咐几句,放她一个人待着了。

出门后,贤王妃立刻叫来陪嫁来的贴身婢女:“让人去查查她到底是谁,殿下一向不近女色,怎会突然带个女子回来,还生的这般……。”

妖孽,后面的话她没说,婢女已经明白,急忙找人去查。

·

京城别苑里,暗卫遍寻盛姝不到,才推测她已经被贤王带走。

贤王如今炙手可热,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传信给正在江北大营的萧霁瑾。

而不管是瑞王府还是皇帝,之前都将注意力放在盛姝和梁语心的这场闹剧上,并未留意萧霁瑾在去雍州的路上改道,神不知鬼不觉去了江北大营。

梁语心如愿以偿搬进了瑞王府,每日忙着给瑞王妃端茶倒水,根本无暇顾及失踪的盛姝,只吩咐了人继续找。

此时京城被围,局势一日紧过一日,援兵迟迟不到,朝中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盛姝虽身处贤王府,却也从婢女小厮的交谈中,大概明白了形势。

她好几次去找赵潭都扑了空,想必赵潭做为最得力的皇子,正为围城之事忙得焦头烂额。

一日,她正在花园里散步,贤王妃身旁的侍女突然过来,说王妃有事找她。

盛姝只好随侍女赶过去,只见赵潭恰好在前厅,正在和贤王妃交谈。

她无意中听到几句,恰好听到赵潭提及萧霁瑾的名字。

自从来到贤王府,她每日都在努力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好像从前的一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可陡然听到萧霁瑾的名字,还是忍不住紧张。

赵潭抬眸时恰好看到她,就道:“姝儿,你过来。”

贤王妃听到他对盛姝的称呼,神色僵了僵,但到底没说什么。

盛姝走过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在一旁坐下。

赵潭的目光一直跟在她身上:“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我这几日实在忙碌,一直忽略了你,实在抱歉。”

盛姝知道他确有要事在忙,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方才提到萧霁瑾,他怎么了?”

看到她这么关心萧霁瑾,赵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并没有多想,只是道:“萧霁瑾手握兵符,在江北大营拥兵自重,是目前京城唯一可以求救的援兵。”

盛姝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问:“那他,会来吗?”

赵潭摊手:“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罢了。”

盛姝低下头去,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贤王妃觑着她的神色,突然开口道:“我前些日子听说一件趣事。”

赵潭以为她是为了缓和气氛,就好奇地听她说下去,却听贤王妃道:“萧霁瑾此行原本该去雍州的,可他却突然改道江北大营,有趣的是,竟无人发现。”

盛姝的手握紧了茶盏,赵潭也隐隐觉得不妙,唯有贤王妃兴致很高:“就连一向盯着他的瑞王府也未发现,据说都是因着一桩丑事。”

“你们猜是何丑事?”她卖了个关子,才继续道,“是那萧霁瑾养了个外室,瑞王妃和他那位夫人,趁他离开之后,大张旗鼓去了别苑,就是为了除掉那外室,好让他堂堂正正进瑞王府,这才没留意他中途改道……”

“哗啦——”一声,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贤王妃还欲开口,却被赵潭瞪了一眼,又对盛姝道:“姝儿,有没有烫到?”

盛姝摇了摇头,把被烫红的手背收回衣袖,起身道:“我有些闷,出去透透气。”

说完不等回应,就直接出了花厅。

她越走越快,后来渐渐跑了起来,一直跑到花园墙角边,在凌霄花藤里蹲下,泪水才忍不住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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