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38)

作者:深渊在侧

早知临走时问一下就好了。

她一路上焦急不安,生怕那些暗卫追上来,直至出了城门才放心些。

马车又行驶一会,突然停下来,车帘被掀开,有人迅速上了马车,而后继续行驶。

盛姝抱着包袱抬起头,只见是微微喘息着的赵潭。

他在一旁坐下,笑道:“差点以为赶不上送你了。”

盛姝顾不上昔日的恩怨,只急着询问心中疑惑:“我二哥在雍州吗?我走后你准备怎么办?”

“看来你还是有些关心我的,”赵潭先笑着说了一句,才认真道,“你二哥确实在雍州,而且和宋端一同起的事,你若见着他们了,替我劝他们一句,见好就收,和朝廷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陡然得知亲人的消息,盛姝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赵潭接着道:“你走后,萧霁瑾必定会发疯,查到我头上也只是迟早会事,但他如今根基未稳,我又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他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你只管离开罢。”

盛姝看向他,正色道:“谢谢你。”

“别谢啦,”赵潭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为免让人起疑,我该回去了,你路上小心,无论发生何事,切勿停留,直至见到盛济。”

盛姝点点头:“你也小心。”

赵潭最后对她笑一下,就掀开帘栊直接跳下了马车

盛姝掀开窗帘往后看,见他站在路边对自己招手,在不远处,则有一名亲卫牵着马过来。

盛姝看他上了马,才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

接下来就是不停地赶路,到天黑时马车才在树林里停下,有人自一座简陋的屋舍中牵出一匹马,替代了原本的车夫和马匹,而后继续赶路。

盛姝在车里坐了一整日,双腿酸痛,身子也被颠得要散架似的,但她是踏实且开心着的,并不觉得痛苦。

她从马车里找出一张绒毯盖在身上,又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冷透的环饼,在黑暗和颠簸中啃着。

她几乎一夜未眠,天快亮时掀开帘子看去,只能看到陌生的山林。

盛姝在颠簸中往前挪动,掀开帘栊问道:“请问现下到了何处?”

“已经到了相州的地界了,”车夫头也不回地道,“姑娘快回去坐好,还有两天两夜的路程要赶。”

盛姝知道赵潭为她安排良多,就又坐回去,倚着车壁想要眯一会。

她实在疲惫极了,听着车轮行驶的辘辘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的京城,萧霁瑾发疯似的满城寻找盛姝,所有人手几乎都出动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萧府私牢里,萧霁瑾站起身,带着满身血腥味道:“继续拷问,直到她交代出夫人的下落。”

已经浑身是血的女子闻言只是一笑,而后咬破了牙中藏着的毒药。

暗卫上前探过她的鼻息道:“主子,已经死了。”

萧霁瑾盯着自己的手上的血,淡声道:“倒是能撑。”

大概是怕他不信,赵潭找的这个死士很是能忍,受了一夜拷打才服毒自尽。

萧霁瑾边往外走边问:“人到哪了?”

暗卫答:“刚进相州。”

萧霁瑾道:“出发。”

·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骤然停下,盛姝被一晃,哐当一声摔在了车里。

外面传来车夫的低声提醒:“遇到山匪了,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姑娘挡好脸,最好别出来。”

盛姝连忙将头巾包好,坐到角落里不敢动作,惊慌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先是粗犷的说话声:“此山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盛姝捂住嘴,没想到这些山匪不止谋财,还害命。

而他们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行踪,一路上都走的是荒郊野外,就算真的曝尸荒野只怕也无人知晓。

车夫将手伸进来:“小的这里唯有纹银三百两,还请各位爷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

盛姝闻言打开包袱,拿出纹银三百两递了出去。

车夫接过后又递给外面的人,那山匪似乎是掂了掂,确认过后又道:“还有什么,一并交出来!”

车夫道:“还有一些银铜首饰,请各位爷笑纳。”

盛姝又翻出一些首饰递出去,山匪依旧照收不误。

车夫赔笑道:“各位爷,小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有这点值钱的东西了,再多就真没有了。”

盛姝屏住呼吸,原以为终于可以结束时,却听山匪不依不饶道:“诓谁呢?这么大的马车,就带这一点东西?都给老子下车,老子亲自检查!”

盛姝瞳孔骤缩,就听车夫连声应下,然后掀开帘子对她伸出手,掺着她下去:“这是我家那口子,身子虚不争气,染了病,为给她治病家产都快败光了!”

盛姝就做出浑身孱弱无力的模样,并用头巾掩着面,低声咳嗽起来。

她不敢抬头看那些粗壮的大汉,只低着头随车夫站到一旁,由着他们进入马车,在里面随意翻找。

车夫遇到过山匪,也算有些经验,以为他们将剩下的银钱拿走后就会就此罢休。

谁知那些山匪拿走了东西犹不知足,怒道:“不是说没钱了吗?这是什么?你们胆敢欺骗老子!”【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车夫知道山匪只为求财,一般不敢要命,否则就会引来官兵。于是带着盛姝跪下道:“大爷饶命,小的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大爷饶小的一命!”

他说着就开始磕头,哭诉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小儿,说的身世凄惨引人怜悯。

盛姝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只配合着车夫,随着他磕头。

山匪却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道:“老子管你有没有老母小儿,敢骗老子就是死路一条!给我拉下去砍啦!”

盛姝一愣,只见两个小喽啰迅速拉走跪在她身旁的车夫,一刀下去,就人头落地。

鲜血洒了一地,她看着骨碌碌滚在地上的人头,吓得跌坐在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山匪头子晃着刀道:“把她给我抓到山上,当压寨夫人!”

盛姝尚且未从惊变中回过神来,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被人拖走了。

她被关到山上的一间小木屋里,里面没有点灯,门窗也被封死了,到处漆黑一片。

盛姝缩在角落里,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的画面,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那骇人的一幕中抽离出来,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站起身,在黑暗中摸索了一圈,发现到处都被封死了,门外还守着人,她根本出不去。

正站在黑暗中想法子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几个妇人拿着嫁衣首饰进来,同时点上灯,笑着对她道:“夫人快装扮起来,莫耽误了吉时。”

盛姝惊恐地往后退去,这一切荒诞诡异,定是一场梦,却又切切实实地发生在她眼前。

那些妇人步步紧逼,伸出粗糙的手就要抓她。

盛姝躲开那些伸来的手,往一旁跑去,可房间实在狭小,很快就被她们前后左右堵住。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映着她们布满皱纹的脸和不断开合着的嘴。

接连的的打击快让盛姝崩溃了,她哑声道:“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

“我们不过去,夫人如何上妆?”那些人说了一句,就伸出手要上前来抓她。

就在这时,盛姝听到有人喊:“不好啦不好啦,官兵打上来啦!”

那些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扔下东西,跑了出去。

盛姝踉跄半步,倚在身后柱子上,又无力地滑坐在地。

那些人一哄而散,房门再次被关上,周遭恢复了安静,唯有外面的呼喊声偶尔传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踹开房门,粗声道:“起来!”

盛姝看到他们手中的刀,不由得一阵胆寒,毫无招架之力地被他们带了出去。

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快到黄昏,山上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红绸子,若是官兵晚来一会,她的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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