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49)

作者:深渊在侧

盛济笑着抚摸她的头,打趣道:“姝儿也能独当一面了,吾心甚慰。”

盛姝离近了,才看到他锁骨边有一道极淡的伤痕,有些心疼却也没多说什么:“二哥,我虽未全部记起,可我知道了,父兄是被冤枉的。”

盛济想起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不由得心生悲凉,又想起当年家破人亡时,盛姝哭着将过错悉数揽到自己身上,以为她是记起了什么,就宽慰道:“姝儿,朝堂上本就尔虞我诈,他们只是想要找人开刀罢了,至于为何会从盛家下手,不关你的事,也不必多想。”

盛姝什么都未记起,只是敏锐地觉察到,父兄被构陷之事,只怕与她是有干系的。

他们只又说了会话,浣青就来催促道:“夫人,地牢里阴冷,您身子又弱,先回去吧。”

盛姝知道是萧霁瑾派她来的,只能不情不愿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告别。

她被浣青扶着出了牢房,刚走到拐角处,萧霁瑾就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这么凉,回去得喝点姜汤去去寒。”

盛姝刚经历过分别,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多话。

出去后,萧霁瑾先将她送上马车,才道:“姝儿,我有件事未处理,你先在此等我,很快就回来。”

盛姝点点头,乖乖坐在马车里。

萧霁瑾回衙门后,径直去了牢房。

他来到最里面那间牢房前,就见盛济正盯着墙面发呆,神情有些落寞。

他冷声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你又在怕什么?”盛济扫了他一眼,复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如今权势滔天,值此乱世,比我更能护姝儿周全。”

萧霁瑾没回答,只冷冷看着他,听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没错,姝儿同宋端青梅竹马,但其实更多是拿他当兄长,见你之前还好,见过你后,便决意要退亲。”

萧霁瑾听到这些,心中总算有了些波动。

盛济道:“你既知她心意,我只希望你能善待她,别再伤害她。”

萧霁瑾道:“她是我的妻,我自会对她好。”

盛济心中冷笑,却还是只得道:“盛家败了,但好歹她还有我这个二哥,你若再敢负她,我拼死也不会放过你。”

萧霁瑾冷哼:“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转身离去。

他今日心情很好,回去的路上顺便带着盛姝去街上逛了逛。

坊间平日最是热闹,最爱旁若无人地讨论什么宫闱秘事和权贵的风流事,然而今日被萧霁瑾眼风一扫,全都老老实实闭了嘴,更不敢去看他身旁那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萧霁瑾来到一个小摊前:“这瓷娃娃做的不错,买几个如何?”

盛姝兴致缺缺:“都可。”

萧霁瑾握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姝儿,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盛姝道:“我只想着牢中湿冷,如今又一日冷过一日,很怕二哥落下病根。”

“无妨,我命人送些炭盆和厚实的衣物进去,必不会让他生病。”萧霁瑾道,“你若有什么想送给他的,也让人一并送去便是。”

盛姝眸色一亮:“我想亲手给二哥缝制一件冬衣!”

萧霁瑾问:“只有他的吗?难道我就不会冷?”

盛姝只好道:“也有夫君的,但我往年给夫君做了许多,今年想先给二哥做。”

萧霁瑾宠溺道:“好,都随你,我带你去选布料。”

萧霁瑾牵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心中有些侥幸,原本他正不知如何开口,正好姝儿提出要亲手裁制冬衣,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盛姝则在盘算着,她一针一线绣花,一点一点裁制,应当能拖到下午十五,至于萧霁瑾要将梁语心还是旁的什么人接回府,都与她无关。

第38章 梦魇

◎身孕。◎

翌日, 盛姝待在房间里裁制冬衣,忽而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离得很远, 但依稀能听到。

盛姝大抵能猜到,这是梁语心搬回来的声音, 她现在若是出去,极有可能会被拦下的。

浣青神色有些紧张, 解释道:“夫人,主君昨日命人搭建新园子,近日会有些嘈杂。”

“无妨,”盛姝手握剪刀, 不紧不慢地划破布料, “我这几日少出去便是。”

浣青放下心来,又端来一只匣子:“夫人,这是今年进贡的羊脂白, 只此一块,主君说您畏寒, 亲手制成镯子给您的。”

盛姝看了一眼,一只通体雪白的镯子,质地像是凝固后的羊脂一样细腻, 成色这般好的暖玉,这世间怕是寻不到几块。

她对这些珍奇物件其实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表现的很开心,并让浣青好生收起来。

盛姝懒得理会外面那些争斗, 只安心待在院子里, 慢悠悠裁剪冬衣。

到了晚膳时, 萧霁瑾从官衙回来, 看到她腕间空空,就问:“我送你的镯子呢?怎也不见戴上,不喜欢?”

盛姝道:“那镯子用的是上好的暖玉,又是夫君亲手做的,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恐怕磕了碰了太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萧霁瑾吩咐道,“将镯子取来。”

他握住盛姝的手,亲手将镯子套上去:“碎了就再给你做一个,不必心疼这些东西。”

盛姝安心戴上,又道:“听说夫君在修建新园子,若是为了我,便不必麻烦了。”

萧霁瑾揽着她坐下:“昨日带你出门,你大概没看到,府门前的匾额已经变成世子府了,自然也该修缮一二。”

盛姝面露不解:“世子?”

萧霁瑾一直厌恶旁人提起他的身世,此时却主动说给盛姝:“我母亲是舞妓,父亲是瑞亲王,自幼流落在外,才认祖归宗不久。”

或许是失忆前已经知道这些,盛姝只略有诧异,很快便平复了:“那你还是我夫君吗?”

“自然是,”萧霁瑾道,“你永远是我的妻,我们生同衾,死同穴,谁也妄想将我们分开。”

明明是保证宽慰的话,盛姝却如坠冰窟,生同衾,死同穴,可她只想要自由。

萧霁瑾握着她的手:“先用晚膳,你这几日似乎又瘦了些。”

盛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倒觉得胖了些。”

她昨日见了二哥,心里高兴,胃口也好了,再加上厨子的手艺实在是好,她从清晨到现在吃了不少东西。

萧霁瑾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还是太瘦,虽然时下以纤细瘦弱为美,但你不必在意这些,我只愿你身体康健,无病无伤。”

萧霁瑾认真地望着她,那双眸子一向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此刻却是一片赤诚,无半分作假。

盛姝钻入萧霁瑾怀里,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

若当初……

可惜事已至此,早已覆水难收。

·

此番经历太多事,梁语心的性子反倒沉稳许多。

她回府后每日安心教养婳婳娢娢,也曾端着亲手做的吃食去讨好萧霁瑾,只是皆被退了回来。

至于那熙和院周围,早已被守卫层层围住,莫说是她,便是她院里的婢女,稍有靠近便被驱逐。

她明明是这世子府的当家主母,却不想,随便一个下人都能驱赶她。

当年她喜欢宋端,便处处针对盛姝,她原想着,盛家没了,宁远侯府没落了,宋端就是她的了。

却没想到,宋端拒绝她给的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而她稀里糊涂嫁给萧霁瑾,终还是未能摆脱盛姝。

这算不算是报应呢?她刚得知别苑里的外室就是盛姝时,甚至怀疑过,盛姝是否有意在报复她。

可一切就是这般凑巧。

她闹过、疯过,如今只想守着名分和统儿,等大业将成,有她翻身的机会。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九月,新裁好的冬衣也送进了牢房里。

盛姝开始着手为萧霁瑾裁衣,但不知是天冷了还是如何,她这些日子开始嗜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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