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9)

作者:深渊在侧

萧霁瑾又抱了她一会,才起身拿来薄毯给她仔细盖好,又俯身在她眼皮上吻了一下:“我先去沐浴,你再躺会,快些给我生个孩子才好。”

盛姝脸颊上刚褪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她拉着薄毯,羞涩地点点头,然后看着萧霁瑾绕过屏风,进了浴房。

等萧霁瑾走了,浣青才敢在屏风后问:“夫人,要奴婢侍奉吗?”

“不用。”

盛姝撑着身子起来,手心摸到萧霁瑾散落在一旁的衣裳,就拿起来整理,却不想手指抚过衣领时,摸到了一根长发。

她眸色柔和起来,想要捏起那根头发扔掉,却在捻住那根长发时顿住了。

——这根头发较粗一些,很长,仔细看去,发根处还有些发白。

而她的头发,柔软纤细,且每日都有专人护理,绝不可能出现一点白发。

盛姝有些不可置信,她捻起长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和方才萧霁瑾身上沾染的那股甜腻香味如出一辙。

是女子身上香粉的味道。

盛姝惊骇至极,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夫君明明从不沾花惹草,即便她多年无所出,连通房也不曾有过,可如今……是个误会?还是她一直都想错了?

那些萧霁瑾不在的夜晚,到底是因为是事务缠身走不开,还是早就另有新欢……

盛姝不知道自己捻着那头发愣了多久,直到浴房房门被推开,她才回过神来,借着屏风的遮掩,将那根头发藏到了褥子下。

萧霁瑾带着一身温热水汽出来,却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就问:“怎么了?”

“没事,夫君。”盛姝对他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却已经变了。

萧霁瑾敏锐地觉察到了,并盯着她的眸子,像是要洞察她的心灵一样。

她有些匆忙地收回目光,下意识想要躲避,却被捏住了下巴。

盛姝手指攥紧了衾单,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萧霁瑾微微启唇:“姝儿,你有事瞒着我。”

第8章 误会

◎她对眼前这位夫君其实一无所知。◎

盛姝和他四目相对良久,而后将那根长发翻了出来,低下头递给他。

萧霁瑾看到后了然于心,是梁语心的头发。他耐心解释:“昨日我被同僚拉去饮酒,席间有舞女侍奉,大概是不小心粘上的。今早又赶着来见你,就没注意到。”

盛姝想要理解萧霁瑾的话,却陡然发现,她对眼前这位夫君,其实一无所知。

萧霁瑾是做什么的,接触些什么人,不回家时又去了哪,她竟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种浓雾散开,突然发现自己站在悬崖峭壁旁的错觉。

她想起了染云说过的“外面”,外面究竟是怎样的?她的夫君、父亲、母亲、兄长在外面时又是怎样的?

萧霁瑾见她面露不安,就揽着她的肩膀,道:“姝儿在想什么,同我说说可好?或者姝儿在迟疑什么,都可以问我。”

盛姝抓住他的手,红唇微启,千言万语却发现竟无从开口。

她要问什么,又能问什么。

从前那些记忆模糊不堪,剩下的记忆全在这座精美的院落里。“外面”于她而言陌生又危险,散发着巨大的诱惑,却也让她怯懦畏惧。

温热的手心突然贴上她的脸颊,她心头的迷茫不安暂且退却。

萧霁瑾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姝儿,昨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日后不去便是。”

“我从来只有你一个,莫要胡思乱想。”

盛姝喃喃开口:“那舞女好看吗?”

“没你好看。”萧霁瑾笑道,“姝儿是吃醋了吗?”

盛姝谈不上吃醋,既然夫君这么说了,她相信便是,她只是想知道,外面的人都是什么模样。

萧霁瑾见她神思不属,就又安慰了一会,而后把她抱到浴房里,准备让浣青侍奉她沐浴。

盛姝却突然自浴桶中伸出手,抬眼望着他,试探着问:“夫君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萧霁瑾以为她的醋意还没过去,就按着桶沿,道:“姝儿,我委实没有乱来,你不信我了吗?”

盛姝低下头:“我……信。”

萧霁瑾注视她觳觫着的眼睫,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如这样,我把那舞女寻来,姝儿自己问问我可有碰过她。”

盛姝眸色微亮:“可以吗?”【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当然可以,”萧霁瑾拂过她的鬓发,“但你不许再疑我。”

盛姝从未见过外面的舞女,心中觉得稀奇,脸上也有了点笑意。

萧霁瑾道:“我会让母亲也陪着你。”他需要知道盛姝的所有想法。

盛姝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母亲,高兴得圈住萧霁瑾的脖颈,主动亲吻了他的薄唇。

萧霁瑾拍了拍她的雪白的后背,而后示意浣青侍奉她沐浴,自己转身出了门。

婢女暗卫已经等在外面,铃铛则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萧霁瑾看了一眼:“拿出去扔了。”他那一下摔得狠,若直接丢出去,无人照料,这狸奴必死无疑。

“是。”一名暗卫立刻拎起狸奴,小跑着出了垂花门。

萧霁瑾对跟他来的随从道:“去找一名舞女,聪慧识相点的,带回府里等着。”

随从不敢耽搁,当即出府去寻。

萧霁瑾不爱女色,府里寥寥几名歌舞姬都是梁语心的人,随从只能去秦楼楚馆里找。

可纵然他行事低调隐蔽,此事还是惊动了梁语心。

梁语心让人把婳婳娢娢领出去,才和绯烟商议起来:“他一向非那贱人不可,怎么又转性找起舞姬了?”

绯烟是梁丞相亲自教过几年的,一向聪慧,只稍加思忖就道:“今日主君去了别苑,又突然遣人寻舞姬,应是盛姝那里出了变故。”

梁语心问:“莫非盛姝惹他不快了?”

“夫人不如让人去别苑周遭探看,至于那舞姬……大公子深谙此事,无论主君要做什么,这舞姬还是我们的人好。”

梁语心颔首,向绯烟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你去和哥哥说,让他……”

·

萧霁瑾陪了盛姝一整日,到晚饭后看着盛姝喝了坐胎药,才道:“姝儿,我该回去了,后日再来看你。”

盛姝本以为他会留下过夜,闻言抬头问:“夫君要去哪?”

说完又觉不妥,自己不该过问这些的。

萧霁瑾没想到一整日过去了,她还是被那根头发搅得心绪不宁,就道:“还有些事没做完……罢了,我先哄你睡着再走。”

萧霁瑾起身将她抱到床上,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轻轻拍着她的腰道:“睡罢,姝儿。”

盛姝贴着他的胸膛,纵然时常畏惧他,但还是感到一阵心安,阖上眸子不多时就睡去了。

等人睡熟了,萧霁瑾才缓慢收回手,又将被子给她盖好,这才悄声出了门。

马车回到府上已经亥时中了,萧霁瑾径直回了院子,去见侍从找来的舞女和邱盛氏。

那舞女姿容妖冶,身披红纱,见到萧霁瑾进来立刻起身,步步生莲地走向他,娇滴滴地行礼:“奴家迢迢,见过大人。”

萧霁瑾停步注视她。

迢迢便抬眸一笑,自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

在她的勾/引下,萧霁瑾抬手抚摸她挽成高髻的长发。就在她想顺势贴上去时,萧霁瑾却突然松了手,大步走到太师椅前坐下。

迢迢被晾在原地,有些怔愣地转过身。

萧霁瑾的声音有些冷:“你可曾见过我?”

“不曾。”迢迢不知他这是何意,只能据实回答。

萧霁瑾道:“昨日,我与同僚饮酒,你曾为我斟酒,仅此一面之缘。”

迢迢早就在风月场上练出了七窍玲珑心,当即道:“是啊,大人一说我便想起来了。”

萧霁瑾对她很满意:“明日你会见一个人,除了方才的话,其余的一概不许多说——先下去罢,会有人教你什么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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