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别让美人做刺客(19)

作者:穿竹

萧璧鸣松开他,重新回到位置上,又替他盛了一碗粥,舀起一勺轻轻吹凉递到他嘴边,他唯有脖颈能微微转动,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转了转头拒绝喝萧璧鸣喂给他的粥。

萧璧鸣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可眼尾和嘴角却依旧挂着一抹状似亲和的笑意,和阴沉的眼神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他轻轻掰过鹤云程的下巴,捏着他的脸颊逼着他张开嘴,把粥灌了进去。

霜降

如果要鹤云程来说的话,萧璧鸣这段时间温柔得几乎有点不大正常了,这话他最有权力说,毕竟被萧璧鸣折磨得好几次丧命了的是他,此人不论是在为人还是在房事上都秉持着只要能用行动证明就绝不多嘴的作风,这件事楚和意最能证明了,他想不明白萧璧鸣到底是在享乐还是在动私刑,总之他自己是爽了,按他的话来说就是

——“怪不得姓萧的是后宫稀客,他这样哪个女人受得了……”

鹤云程敞着岫云庭的门让秋风吹进来,秋天的风是干燥的,萧璧鸣命人在庭院里种满了花,风裹挟着一阵花朵混合的清香吹进内殿,嗅得人心情都好了,鹤云程难得神情祥和地躺在椅子上吹风,头一次觉得萧璧鸣做了一件不错的事。

宫里不是没有花,但秋天明明已经是百花凋零的时节了,况且大多都在御花园,萧璧鸣不让鹤云程多走动,他整天待在岫云亭里阴沉得都要发霉了,萧璧鸣不知道是听了谁的建议,让人在岫云庭的庭院里都载满花,不要太远,要打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中间留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残阳照进来的时候,馨香斑斓的花瓣被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鹤云程就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歪着头好像睡过去了,他散落的头发被微风轻轻吹起,缠绕在椅背和扶手上婆娑,整个人因为太过苍白,好像都被阳光渡上了一层金色,楚和意提着药箱走进来,知道他没睡,因为已经被骗了许多次了。

“公子不应该吹风,进屋里吧。”

鹤云程知道骗不到楚和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睁开了双眼,歪着头就那么斜斜地望着他:“不要。”

楚和意把药箱放在地上,从鹤云程睁开眼就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公子也有顽劣的时候。”

他看着几乎好像要透明的鹤云程,这人应该已经到了绝路了,却仍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一个不过是在自家柴扉前乘着夕阳的读书人,几番话忍不住窜上他的喉头,一个没控制住,他情不自禁地问:

“公子的孩提岁月是怎样的呢?”

这话一出口,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眼中流露出几丝不知所措。

鹤云程打量着他,突然笑了,他好像已经很累了,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放在扶手处的手臂上,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楚和意,身侧的发丝随着秋风飘起几缕。

“嗯……”他回道。

“不大好,经常被欺负。”

楚和意好像大吃一惊,不知道应该先惊讶于鹤云程愿意和自己谈自己的童年还是先惊讶于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被欺负,他不知道所措地看着鹤云程,却发现他好像还在等自己的回应。

“公子……如今怎么愿意和我聊这些了?我记得公子之前……”

“我死之前么……”鹤云程笑笑,“是了,我死之前。”

楚和意有点被他的笑颜迷晕乎的意思,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有我在决不让公子有性命之虞,楚某当倾尽毕生所学……”

“楚和意。”鹤云程突然轻轻唤了他一声,“你本末倒置。”

“楚公的任务是,首先确保我完成我的任务,其次是在必要时刻医治我以确保任务的完成,最后是……”他向楚和意眼睛的深处望去,“最后是在必要的时候杀掉我。”

秋风飒飒,吹得几片落叶飘落到地上,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好不萧索,恍惚间都已经一年过去了,鹤云程突然俯身向前,以上位的姿态俯视着楚和意的脸,从眼睛打量到下巴

——“你有私心。”

楚和意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我有私心。

他抬起头去仰望夕阳下那张谪仙般的面孔,大逆不道地想要去触碰,取用指畔摩挲肌理的没一处细小的纹路,去感受他颤抖的睫毛,如果我的手指擦过你的眼眸,它们会因我的触摸而颤栗吗?

是了……我有私心。

他的双手宛如被钉在地上一般沉重,他眉头紧锁地望着他,他的喉结因吞咽而鼓动。

你有秘密瞒着我,他想。

你到底还在谋划些什么?

庭外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先是一大群人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然后是一个人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声,楚和意痛苦万分地说:“皇上最近甚是关心公子。”

“中原六州都改姓萧了。”

“可是燕玲还有十四州。”

“公子啊……”

脚步声逐渐停在门口,繁花的尽头簇拥着一个人,他身着玄色的袍子,一头黑发用金冠高高竖起,橙红色的残阳洒落在他肃穆的眉眼上,他就一个人站在门口,站在弯弯曲曲的小道尽头。

楚和意知道自己等不到鹤云程的回答,他跪在地上深深作揖:“卑职告退。”

萧璧鸣沿着小道不紧不慢地向鹤云程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他向椅子上的鹤云程伸出双臂,他身上还残存着一丝卸尽公职归来的疲惫和沧桑,眉宇间是极温和的,鹤云程眼神晦暗,他攀上萧璧鸣的脖子,后者轻轻一使劲儿就把他捞到了怀里,他抱着他跨过门槛,明明只有几步的路,被他刻意走得极慢极缓,他分毫不错地看着鹤云程自然埋在他胸膛里的脸,他将鹤云程轻轻放在软榻上,内殿里点了安神香,但他感受到鹤云程的瑟缩和颤抖。

他情不自禁地贴在他因偏头而露出的侧颈,鹤云程的脖颈极好看,白皙而修长,因过度消瘦而显露出骨骼,鹤云程冷冷地道:“皇上,我没有力气。”

萧璧鸣双唇贴在他的脖颈处,久久没有回话,过了半晌才含混地说:“嗯……朕知道。”他掩在袖中的手攥得死死的,以至于指甲都扣进了血肉之中,然而唯有伴着这点疼痛,他才能平静下来。

“皇上不怕我再动手吗?”鹤云程轻轻地问。

萧璧鸣好像隐忍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顺着侧脖颈一路向上,从耳垂过渡到眼角,他感受到鹤云程颤抖的睫毛轻轻在他皮肤上扫过的感觉,他哑声:“你现在活着都费劲。”他说着,感觉自己心里一阵抽痛。

鹤云程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他半被迫的仰起头,“皇上不想知道我受谁指使吗?”

萧璧鸣几乎想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磨牙吮血,然而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嘲讽道:“谁送你到朕身边?”

他微微抬起头,以极近的距离观察着鹤云程,先前他明明有许多次这样的机会,他想。

萧璧鸣轻轻摸了摸鹤云程的后脑勺,感受着发丝毛茸茸的触觉,“鹤云程,我们好好的吧。”

“我们……像寻常相爱之人那样好好的吧。”

他自顾自说着:“你只要跟朕好好的,朕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朕保证礼遇你的母国寒燕……”

“只要……只要你和朕好好的……”

鹤云程和他仅隔分毫的距离,他冷眼看着萧璧鸣,轻轻道:“皇上是要做吗?”

霜降

萧璧鸣一愣,他看着鹤云程毫无表情的脸,咬了咬牙:“不,从今天起,朕不会勉强你。”

鹤云程目不转睛地注释着他,沉默半晌,嗤笑道:“你想。”

他轻轻攀上萧璧鸣的脖颈,长长的衣袖顺势落了下来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他将上半身递出去,闭上眼睛轻而柔和地贴上萧璧鸣的唇,用齿关轻轻地啃咬他的下半片唇瓣,他感受到萧璧鸣紧紧地搂住他,深切而热烈地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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