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金鸾(41)

作者:青草糕

可叹收到信的时候,他已经和父皇达成了送清鸾去和亲的共识。眼下得知清鸾或许并非完璧,那送去和亲,万一北炎王庭发现后大怒,直接打进建康了怎么办?连累的还不是他?

但他又不能直接告诉父皇这件事,便折中想了个法子,让侍卫长安排,既能不让清鸾去和亲,又能帮忙除掉那个面首,让侍卫长对他感恩戴德,到时候清鸾回了建康,有了这么大个细作在身旁,还愁拿捏不住她?

谁知道那侍卫长这么没用,竟然让那面首跑了,真是死了也活该。

“皇兄已离席这么久,再不回去,就该惹人怀疑了。”桑湄提醒道,“哦,对了,还得把伤口处理一下,免得被人看到了,皇兄都不知如何解释。”

“清鸾,你等着!我必不会放过你!”太子咬牙,捂着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腰带,边退边道。

“恭送皇兄。”桑湄朝他行了个礼,“也请皇兄记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若是万一哪天暴毙了,说不定也会有百姓请愿要求彻查的。”

太子的身影消失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桑湄回过身,快步走到秋穗身边,摸了摸她的脸:“疼吗?”

秋穗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风吹得秋穗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也吹得桑湄衣角翩跹浮动。

“对不起。”桑湄低声道。

秋穗没有说话。她知道公主并不完全是为了太子那个耳光道歉,也是为了当年在撷阳郡天真的想法道歉。

桑湄曾觉得,与太子斗下去没有意义,只要她先收手,太子也应该见好就收,往后他们互不相干,只要她不插手政事,就可以清净度日。

然而是太子挑衅在前,她已经无论如何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她捅伤了太子,太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又如何?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这个皇兄,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国家大事还能有幕僚在旁边辅助,而和她的私人恩怨,他肯定无颜告诉别人,以他的脑子,能有什么好的报复办法?

桑湄取过秋穗手里的灯笼,快步回到了花丛边。

“魏书涣,是吗?”

魏书涣顶着一头杂草花粉,滚了出来,跪在地上,颤巍巍道:“微臣在。”

方才太子和清鸾公主站得虽远,并不能听清他们每句话都在说什么,但时不时也有几个字几个词飘进耳朵里,但仅仅那几个字几个词,已经令他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聋子。

“不怕死的话,随本宫来。”

桑湄熄了灯笼,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一下这段情节还没结束,今晚零点再更一章把剧情补全好了,别忘了来看。

第28章

魏书涣跟着桑湄回到了披香殿。

披香殿没有守卫,只要秋穗去支开那几个洒扫的婢女,桑湄很容易就带着他进去了。

魏书涣进了殿,仍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今夜经历能如此跌宕起伏,逃出了太子的东宫,又能进公主的寝殿。

“坐。”桑湄客气道。

魏书涣不敢坐,只敢跪。桑湄瞥了一眼,也不强求,只自己倚在美人靠上,问他:“今夜怎么回事?”

魏书涣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本是卫城司一个小小的胥吏,偶然一次太子去卫城司办事,见到他多看了两眼,多问了两句话,赞了几句他做事认真,他还以为自己要发达了,因此今夜被传入东宫候着的时候,并未多做他想,还准备了满腹的经纶,等着太子考校。

然而,他在东宫等候时,一名内侍却捧着一叠新衣进来,说是太子在宫宴上不慎翻倒了酒杯,衣服脏了得换,劳烦魏书涣等会儿为太子更衣。

魏书涣应了。等到内侍出去,堂中只剩了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太子更衣,为何要他动手?魏书涣后知后觉地想起太子的那些桃色传闻,环顾四周,也不觉得这里像是太子的书房,不由当场冷汗就下来了。

他连忙以尿急之名遁走,却因为没进过宫,认不清路,误打误撞遇到了半路回宫的太子。

魏书涣吓坏了,连忙逃跑,好在因为此事不光彩,太子也不想惊动别人,因此亲自来追,所以才没追上。

他误入御花园,撞到了一名女子,起初以为是哪个妃子,但看清她的穿着打扮、以及那张脸后,他便深知自己遇到了救星——清鸾公主大慈大悲,高洁出尘,就算她与太子有兄妹之情,也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管的!

谁知、谁知……清鸾公主确实是管了,但是……他却死也没想到,公主竟是这样的公主!

此时此刻,跪在披香殿里的魏书涣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正在满心挣扎地思考,是放下尊严当一个太子的娈宠好,还是因为听到了惊天秘密而被清鸾公主灭口好。

听完了魏书涣的陈述,桑湄却并不显得意外,只嗤了一声道:“原本以为皇兄只是好养小倌,好蓄美姬,谁知如今竟连朝中官员都不放过,着实荒唐。”

秋穗在旁边为她斟茶,桑湄看了她一眼:“回去敷敷脸。”

秋穗道:“奴婢无碍。”

桑湄便取了个玉滚珠给她,让她在旁边滚着消肿。

再看向下面跪着的魏书涣,桑湄叹了口气,说:“本宫能救你一时,却并不能救你一世。你避不过太子的。”

魏书涣见她似乎并没有要灭口的意思,不由悄悄抬起头,试探道:“启禀公主,微臣家有年迈父母,实在得罪不起太子殿下,但若是顺了太子殿下的意……微臣……微臣还有妻室,实在无颜……公主仁慈心善,恳请公主为微臣指条明路啊!”

说到最后,又磕起头来了。

桑湄沉吟不语。

魏书涣又道:“微臣听闻,公主常年礼佛清修,自回建康后,从未出宫。不知公主,是否缺一个——”

“魏书涣。”

“微臣在!”

“太子好美色,你若能狠下心,舍去你这张面皮,太子自然就不会对你再动心思。”

魏书涣忙说:“这当然可以!”卫城司中都是武人,他是少数几个文职之一,常因生得眉清目秀而被同僚戏弄,他又不在御前行走,添几道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只是……若是太子殿下觉得,微臣此举是在向他挑衅,可如何是好?”

“宫中有一处殿宇,因早年死过人,所以一直空置。我会给你指条路,你就当是解手时迷了路,误闯进去,划伤了脸,染了晦气。”桑湄道,“父皇最忌讳这些,你身为外臣入宫,还冲撞了阴魂,他势必会寻根究底,你既然是被太子的人带进来的,那自然也好查。不必害怕丢了官职,因为太子定会说你只是他召来问事的,那便是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

她抿了口茶:“也不必怕掉脑袋,因为你若是死得太快,那正是应了晦气一说,父皇恼不了死人,只会更加恼太子多事。”

魏书涣深深拜道:“多谢公主指点。”顿了顿,又道,“公主大恩大德,微臣无以为报。微臣常年在宫外行走,不知有何处可以为公主效劳?”

很识时务。

桑湄看着他,刚成家不久的青年官员,还有些为国尽忠的热忱,只是不知今夜这场闹剧过后,还能剩下多少?

“魏大人。”桑湄道,“本宫与太子的对话,你听到了多少?”

魏书涣叩首:“微臣什么也没听到。”

“听到了也无妨。”她说,“古人有云,‘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奉之弥繁,侵之愈急’*。自从前些年打了败仗,每年南邬都会被北炎占便宜,边疆百姓敢怒不敢言。魏大人,说句实话,你觉得如今的南邬皇帝,以及未来的南邬皇帝,能解决此事吗?”

魏书涣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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