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乱臣(228)

作者:倾巳

嫁衣比寻常衣裙可要复杂太多,苏苑音费劲穿好,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算是头回穿,忽地就有些扭捏和忐忑。

春棋在一旁帮着她穿,瞧得眼睛都亮了,本就是夏琴照着她尺寸做的,自是处处合身挑不出错。

她本就明艳长相,靠着素色压着就显得清冷庄重些,若是张扬些的颜色便就更明媚夺目。

因着春棋的赞声连连,夏琴当即也坐不住,由着人扶进来迫不及待要亲眼瞧瞧,待见到人时也不住点头,哪哪都正好得宜。

听着两人夸赞,苏苑音耳朵都起茧,唤着春棋来替自己解扣子换下喜服,门外却突然来了个人小厮要来递信给苏苑音。

苏苑音同春棋对视一眼让其先去拿信,本以为是舅母来催,却没成想竟是佘涂送来的,信上话不多,大抵就是苏蕴之下落不明的消息。

兄长如今腿脚不便,就算是想离开又怎会不声不响,可若不是不告而别,那便就是遇上了什么意外。但既是在萧阙带领的军营里,究竟是什么意外,竟叫他都制止不住。

因着苏落雪的话始终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她本就放心不下,现在又生了这种事。

她当即将信合上,托夏琴吩咐下人备匹快马,欲要先回一趟天门。

自得了这个消息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严重,总觉得这事情背后并不简单。

夏琴瞧见她面色严肃,半点不敢耽搁,当即就命管家将赵三千最好的马牵出来给她。

她利落上了马,才想起自己一身喜服都还未换下,来不及耽搁,只好对夏琴歉疚笑笑。

这个节骨眼上夏琴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喜服,只期盼小姐能一直如愿,顺遂。

她最是知道,小姐此前一直都过得不好,从前她为了做一个夫人眼中合格讨喜的闺秀,活得像是个冷冰冰的木偶,听之任之,不知情爱,连那婚事,也都是夫人说好,她才答应。到后来,身世真相大白,苏落雪被接了回来,她过得就更苦,一味的愧疚退让,旁人却越发变本加厉的欺压,死死相逼。或许便就是连小姐都自个儿都没察觉,她后来遇上了萧世子,才越来越鲜活,明媚,爱笑。

如今她好不容易才寻到了家人,有同她血脉相连的,有疼惜又爱重她的。

所以老天爷可莫给人一晌贪欢又毫不留情的悉数收回才好。

...

苏苑音到了天门城,却并未见到薛时山。

因着前夜里收了一封匿名的急信,薛时山已经赶往粮城去施救,如今留守在城中的只是薛时山的一名副将林之维。

洛蔓笙那边竟也出事了?

苏苑音凝眉,当即要了那封急信来看。

“薛将军也是因为对当年黄州洛家求助而施救不及一事,虽嘴上不说,但是心结却深,所以这一次才会没来得及去探究真伪,私自带兵出城。”林之维是薛时山身边的老将,怕她误会才有心替薛时山解释。

“林伯伯宽心,舅父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即便换作是我,定也会作出同舅父一样的选择。”她将那封密信递回给林之维。

林之维听罢点点头,只是又露出些愁绪:“可是如今将军一直都未回来,也不知这信上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是否是敌军故意设下的圈套。”

“那信上的字迹我认得,是苏洛雪的字迹。”苏苑音接过话,只是神情却也并不轻松。

林之维听罢神色大变:“那这不就是萧旼身边那个雪贵妃么?那必定就是圈套无疑了,不行,我必须要去救将军!”

“且慢。”苏苑音将当即就要往外走的人唤住。

“林伯伯可愿信我一次。”

她想赌一次,赌这封信是否出自善意,赌父亲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是否真的能唤醒苏落雪一点点良知,赌那日同在平州,她那点不敢露面的愧疚究竟有多少。

“我愿信她一次!信她这次定出自真心。只是如今各路状况频出,又都恰好这般巧,一定是阴谋,前方必有大乱,求林伯伯帮我一回,带兵助我同去驰援瑞阳王军!”苏苑音恳切道。

林之维有些迟疑,毕竟苏姑娘来兖州的时日短,闺阁中的小姐,怎会懂这些?可是见她信誓旦旦,有理有据,又不像是信口胡诌。

只是薛家军在出发之前,国公爷似是早料到她会来,也曾同他嘱咐过,说若是薛将军不在,一切皆听她令行事。

“我是薛照年的孙女,亦是萧阙未过门的妻子,绝不会做陷他们于不义之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苏苑音保证,一定自行承担罪责,便就是以性命相抵,也绝不叫林伯伯为难,求林伯伯助我!”

苏苑音一字一顿,话音中哪里有半点卑微祈求,豪言壮语更胜男儿,带着薛家人独有的风采,叫林之维都莫名就被渲染鼓动。

他不由地就俯首应道:“我愿听从苏姑娘号令行事,驰援瑞阳王军。”

苏苑音闻言,终是松了口气,当即叫林之维整军出发。

舅父走前带去了一部分兵力,只留下一半守城,不过总归是聊胜于无,若是拼尽全力,也能搏一线生机。

不管是瞧着谁的面上,好在薛家军算是服她,同她一路北上纵使偶有几句抱怨之词,但也即刻就收。

直至半道遇上赶来报信的佘涂,众人才严阵以待,再无半句怨言。

佘涂简单将情况同她与林之维说明,后又问及尤飞白下落,可是林之维就一直守在天门,哪里瞧见过尤飞白半个人影。

如今有苏蕴之的指证,被萧阙遣回却迟迟不见归,苏苑音就是如何也想不到,原来那个变故竟是埋得这么深的尤飞白。

既然事关萧阙安危,林之维当即也不敢怠慢,当即发了几枚信号,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皆无一边回应,这才终是沉了脸,即刻又继续往北赶。

此去凶多吉少,林之维不敢再带着苏苑音,打算劝人回去,只瞧见她眼底里的坚毅果决,又将干粮分于薛家军,同坐同吃打成一片,于是当即将话头止住,再度瞧向人时,已经不似那种瞧向小辈的眼神,而是值得正视的同伴。

佘涂也不再多言,将那符禹解药递给她之后,又乘马车折返回了城中。

...

同齐军交上了手之后其实不难察觉出这当中不对劲的地方。

与其说是被他们打得边打边退,更像是在诱敌,可是萧旼的营帐位置靠北,不该是这个方向。

不惜以万数兵马为饵,那么为了从他身上取得同等的代价,是特意给他备下了什么他必定会踩中的陷阱么?

他想不出如今萧旼身边还有什么得用的人能助萧旼扭转战局。

他压下心中疑问,转了转手里的剑柄,眸色冷凝,命梁军暂且先止步,见状倒是齐军不罢休,当即又过来缠斗,摆明不让走,可是明明此刻正处于下风的就正是他们,竟不知他们究竟是留下了什么底牌敢留人。

言二从人群中穿过,赶至他跟前,也觉得奇怪,不明这其中的含义,又一直未曾见过萧旼露面。

“点狼烟,联系上赵乾跟繁钦。”萧阙正好见他来,随即开口道。

不知在鼓弄玄虚什么,他也不欲在猜,一路杀过去,谜底自就揭晓。

只是他挥剑刚一退开跟前的敌军,竟没叫他察觉到身后之人的靠近,电光火石之间,他听见了剑柄刺穿皮肉,擦着骨头而过的声音。

很清晰,听觉伴着触感,一切都出于他自身。

“主子!”

“世子!!”

众人见状,皆向着他疾驰来,只却被将二人围住的“梁军”阻隔,而从身后各处,皆是朝着这边奔袭而来的齐军。

身上一阵来得缓慢,却细密剧烈的痛感袭来,萧阙垂眸看了眼自肋下而出的剑刃,终是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点变化。

他察觉到却避不开,身体的反应速度在逐渐迟缓。

是夜里遇袭时的那阵白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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