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王爷又病了(30)

作者:过河泣

如今咋然得知赵敛身中奇毒,太上皇不得不多想,却也不敢多想。朝堂局势已成定局,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敢也不能让大平朝伤筋动骨。

是以,虽命大理寺彻查,只要幕后之人藏好尾巴,此案还能轻松揭过,左右已经有了凶手,管他是什么说辞。

见赵敛一言不发,太上皇沉吟片刻,无力地摆摆手,“罢了,敛儿择日回江南吧。”

早些离了京城这是非之地,也好过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儿臣遵旨。”

——

等赵敛赶到刑房的时候,阮朝青正趴在狱守日常休息的屋里,若无其事地吃着花生米,还有一个狱守毕恭毕敬地给他端茶送水,悠闲得好像不在刑房,而是在南征王府。

阮朝青手指一捻,白生生的花生米蜕了皮,随后被扔到他嘴里。花生壳已经在地上堆起了小山。

目光不经意往门口一瞥,见到赵敛,瞬间拉下脸来,索性花生也不吃了,扭头朝向里面,脑袋枕在双臂上,俨然不打算搭理赵敛。

狱守见赵敛进来,很有眼力见地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阮朝青身边,行了礼就离开了。

阮朝青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赵敛说话,忍不住扭回头看,只见赵敛孤零零地站在屋内,并没有坐到椅子上。

望着他这可怜样儿,阮朝青真是有气没处发,闷声骂他:“站着做什么,你不累啊?”

说罢,赌气地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赵敛。

赵敛坐到椅子上,安静地看着阮朝青生气的样子,锯嘴葫芦一样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憋出一句:“青哥,我们先回去吧。”

哪成想阮朝青头也不回,恶声恶气道:“我又没在等你,要回你自己回!”

他忍着疼在刑房等赵敛,赵敛倒好,一句解释的话都不说,把他算账的话当耳旁风了。

“那先让人给你上药?”

“上什么药?不上,我好得很。”

顿了顿,阮朝青还想说什么,张张口却不了了之。

“青哥......”

赵敛唤他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疲惫,只是同样没了下文。

这一声却叫得阮朝青红了眼眶,“别叫我青哥,我不敢当。”

“让你被人下毒,是我的过错,我担不起你这声哥。我失职了,你不考虑我是应该的,你......作践自己,我没立场管你。”

每多说一个字,阮朝青心里都扯着疼,只是今天不说清楚了,按赵敛这个烂脾气,怕是一辈子都撬不开他的嘴了。只是他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敛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赵敛扯扯嘴角,柔声说:“你不管我谁管我啊?”

“青哥,你不管我......就没人会管我了。”

阮朝青在赵敛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拳,竭力冷声问他,“你知道药里有毒,为什么还要喝?”

赵敛不语,阮朝青步步紧逼,“是赵宿下的毒?”

“不是......”

赵敛缓缓俯身,将沉重的脑袋放在阮朝青背上,侧耳,倾听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两颗心脏逐渐靠近的节律。好像借此,两个人就能......

“那你说是谁。”阮朝青虽软下了声音,还是硬着心肠,步步逼问。

赵敛不答,闭着眼睛,用脸轻轻地摩挲着阮朝青的后背。

此刻他成了池塘中的浮萍,好像在雷雨中飘荡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咋一碰到中通外直、香气袅袅的荷,便依恋地攀附上去,寻求一丝慰藉。奈何没有口,在雷雨中所受的磨难委屈,无法诉说。

阮朝青在双臂上一抹眼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小心地翻过身来,双手捧着赵敛的脸,入手却是一片湿凉。

“阿敛......”

掰过赵敛的脸来,只见他双目紧闭,眉头紧皱,犹如身陷囹圄的困兽一般痛苦挣扎。

他分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那哭声却好像扎进了阮朝青的心里,刺得他心一绞,有一瞬间甚至想放弃逼问他,转而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柔声哄他。

阮朝青擦干赵敛的眼泪,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呢喃:“阿敛,告诉青哥。”

赵敛睁开眼睛,一眼望进阮朝青眼睛里,他眼里的湿润也没放过。

两人头抵着头,像是在以这种方式给对方养分,相依为命。

赵敛薄唇颤了颤,由于良半晌,最后还是颤着眼睑合上双目,滚烫的泪涌出来,滑到阮朝青手上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青哥......别问了......我求你了......”

他摇着头,试图挣脱阮朝青的双手后撤,仿佛这双手也成了困住他的绳索,一不小心就会被拖入深渊。

阮朝青一只手仍旧捧着赵敛的面颊,另一只手悄然绕到他颈后,微微下拉,两人的唇碰在一起,一边火热,一边沁凉。

赵敛愣住,睫毛轻颤,来回几下,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阮朝青轻启朱唇,含住赵敛的下唇,用尖锐的虎牙撕咬厮磨,稍一用力,不等人觉得痛,又顺势放开。

他想报复赵敛的不自爱,临了却变成了温柔的轻哄,哄着他敞开心扉,也哄着他放开紧咬的牙关。

他尝到了咸涩的味道,捉到了畏畏缩缩的小鱼,缠住它不让它躲进藏身之处。

阮朝青仰着头亲吻赵敛,手禁锢着赵敛的脑袋,不让他逃离。

等粗重的喘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才进入尾声。

阮朝青在赵敛的脸庞上落下绵绵密密的细吻,沿着咸涩的轨迹,从下巴到微微凹陷的脸颊,从略显硌人的颧骨到轻轻颤抖的眼睛,不漏分寸。

“阿敛,你看看我......”他的唇轻轻贴在赵敛的眼皮上,上下颤动。

闻声,赵敛睁开眼睛,阮朝青的头退后些许,他一下就望进阮朝青的眼睛里,那里映着他的模样。

这时候他本该欣喜若狂的,可是阮朝青的眼睛太明亮了,亮得他轻而易举看见自己,看见自己斑驳潦草的人生和劣迹斑斑的心事。

一股恶臭向他袭来,那些只敢在阴暗处作祟的蛆虫,接二连三活跃起来,疯了般想要见到阳光,想要告诉阮朝青他面前的人有多么恶心。

阮朝青眼睛里赵敛的面孔,一眨眼多了很多密密麻麻腐动洞,肥胖的蛆虫蠕动着身体钻出来,在赵敛脸上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黏腻的拖痕,蜿蜒着覆盖了整张脸。

“阿敛......”

赵敛抖着手遮住阮朝青的眼睛,他未出口的话好像也随着这个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脸好痛,即使隔绝了阮朝青的灼灼目光,好像还是被烫得焦糊,痛感越来越强烈,自面庞蔓延至四肢百骸。

疼痛和恶臭尚且能够忍受,难以控制的是自下而上的呕吐欲望。

这欲望似乎会说话,明明白白告诉他,它是由对阮朝青的爱意构成的,他会让赵敛无可自拔地自厌、自卑、自弃,最终走向灭亡。

仅剩的窃喜显得渺小无力起来,一阵寒风吹过,瞬间不见踪迹。

。"怎么了阿敛?。"阮朝青察觉赵敛手抖得厉害,手下的肩背也十分僵硬,于是伸手想拿开他眼睛上的手。

“青哥......”

赵敛缓缓把头靠在阮朝青胸前,阮朝青忽而安生下来。

“我要去江南了......”

走得远远地,不要在青哥面前......难堪。

阮朝青心跳一顿,直觉不对,按捺住焦躁情绪,问他:“你不愿跟我成亲了?”

嘴都亲了,婚也要成。

愿意。很想——赵敛想。

想了很多年,做梦都在想。

只是......

“我要去江南了。”

“那好吧。”

阮朝青一手拍着赵敛的背,一手来回抚摸着他的头,“等我们成亲了,把兵权交给太上皇,一起去江南。”

赵敛诧异,随即扬着唇笑了,只是眼泪汩汩流淌,洇入阮朝青的前襟。

有这句话,他就当和他成过亲了,此生无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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