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宴(556)

作者:昔往矣

卿如许说罢,又收起凌人之势,叹了口气,闻言道,“自然,本宫现还尚未登基,尚不算是诸位所信赖与尊敬之君——但本宫已然舍却承欢父亲膝下的宠爱,放弃汲汲经营半生的荣耀,选择回到南蒙母国,面对未知的一切。然而,受任于皇室危难之际,而未来也需仰仗众卿家扶持依靠。若今日你们所有人,当真觉得本宫所言毫无根据,皆是无稽之谈,本宫也无话可说,自会答允诸卿之所请。”

她一番话说毕,句句在理,进度有度。群臣听罢,相视无言。

佘冕沉默了片刻,又上前一步,躬身道,“.......臣等也并非要逼殿下做为难之举。只是若殿下能给予以承诺,亦能让百姓有所安心。”

他这话倒是退了一步,只是要让卿如许当众保证自己永不离开南蒙,依然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卿如许对顾扶风承诺在先,只是此时也不能向外人道。

卿如许当下为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望着面前的所有大臣,正在踌躇间,就忽然听得圜丘外也传来马蹄轰隆与兵戈交接之声!

群臣也猛然回头,不知道外头究竟出了何事。但看远处有一位禁军携宝剑急急朝这里奔来,步履仓惶。若非事出紧急,断不敢有兵卫举着刀枪闯入圜丘,失礼于御前,打扰皇家告祭。众人也都面色凝重,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殿前都指挥使刘杨整洁的衣衫已然染血,他几步奔到卿如许面前,跪下高声道,“陛下,不好了,范阳军与陇西军反了!!现下已经包围了圜丘!!”

群臣闻言,俱是心神一震,对此状况始料未及。

“什么?!范阳军与陇西军何时来的栖篁城?”

“门阀不是正被软禁么,怎会来此?”

卿如许秀眉一挑,朝刘杨问道,“如何确信来人是范阳军与陇西军?”

刘杨答道,“禀陛下,两支军队都带了旗帜,上面印着管氏和卢氏的家徽!而且,有人认出领首者是管宴岌的长子管甯!”

“什么?门阀当真是要造反了?!”

“管宴岌虽被软禁,可也对他的亲眷以仁相待,怎么会......他们怎敢有悖逆之心?”

卿如许看了一眼围墙之外,又问,“如今正在御敌的是谁?”

刘杨道,“现下只有臣麾下的一部分殿前都指挥司,和一小部分侍卫亲军马步军,因告祭礼后,主要的典礼要在奉天殿举行,故而大部分的人马部署都分配到了沿途和奉天殿。门阀的叛军是从圜丘西侧闯入,阻断了与奉天殿的联系,而今已然围困了整个圜丘,要等奉天殿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再调兵攻入圜丘,来御前护卫,只怕.......需要大量的时间。”

众人听得明白,刘杨的言下之意是来不及了。

卿如许又问,“此处可有其他出口?”

礼部尚书赵瑾深躬身道,“禀陛下,圜丘共有三个出入口,只怕叛军已然围堵。”

许是圜丘本就偏僻阴寒,也许是外部喊杀声令人不适,众人只感胸口发慌,背脊发凉。

南蒙门阀掌权多年,在军中威信不可小觑,纵然借着太子案施行打压,却也一直不敢用强,以免禽困覆车。可各门阀当家人都已被御史台控制,下面的人为了当家人的安危也不敢妄动,近日都非常乖觉,谁知竟还藏着这么一手。

眼下只能确认卢氏和管氏的到来,还尚且不知其他两家是否也参与其中。

最坏的可能下,是四大家族一起联手,以他们握着的南蒙半壁军力,别说让卿如许今日走不出这圜丘,就是让满朝文武尽数陪葬,南蒙重新改朝换代,也不无可能。

有人责问道,“赵尚书,既是登基大典,陛下的安危至关重要,怎会无后备之策?”

赵瑾深答不上来,急得满头大汗,“.......禁军已安排妥当,定是叛军人数众多,不堪......”他不敢再说下去。

赵瑾深此言倒是一针见血。今日这阵仗,真是生死攸关,大臣们彼此对视,皆是焦躁不安。

“今日门阀胆敢闯入告祭礼,必是有所准备,奉天殿的沿途定然已被切断……”

“咱们殿前指挥司已是皇城中最好的军力部署,若他们都抵挡不住,这……”

“门阀此举乃逆天之举,名不正言不顺,我等皆是南蒙肱骨,断不可被此等乱党所恐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护卫陛下,还请陛下立刻移驾奉天殿!我等臣子必拼死护送陛下离开,保陛下周全,佑我南蒙安康!”

一言之下,几位武官站出来请命,愿出去以性命相搏抗敌平乱。还有一些则明显惊慌失措,不敢去冲在护卫君主的前线。

卿如许看了看那些一心要保护自己的朝臣,暗自记下他们的名字,出声道,“诸爱卿愿舍生忘死,与本宫共存亡,本宫记下了。若有幸脱困,定不负各位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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