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03)

作者:栾也也

“是有些晚。”他没头没脑这样说。

“嗯?”

秦恪沉默了一阵才道:“若当初是我们,龙潭虎窟,我也会将你捞出,”

前尘哪堪提,不过那时风动,此时心动,李绥绥的心被清狂的甜蜜所触动,她歪头凝望,秦恪并未看她,深垂眼睫的侧脸寂寥,映入漆黑瞳仁却倏然幻作少年,少年肝胆烈,横刀立马闯进那段举步维艰的岁月,要将旧事归尘,要迎她花开……

奈何历史厚重,烙印顽强,任谁也不可回转,更别说,那时没有他们,哪怕是一丝妄想,也回不去。

李绥绥“嗯”了一声,勉力维系神色无澜。

“不信?”轻描淡写的回应令秦恪黯然,未等回答,或根本不想听回答,指端薄茧抚摩在她掌心旧痕上,忽又加问,“这里怎么留疤了?”

想岔开难以下咽的意难平,可声音明显压抑,再三克制终是收效甚微,紧接着秦恪霍然起身,膝盖撞在低矮长案,“哐”地聒噪一响,松壳阵列立时沦为散沙。

谈笑声骤顿,众人不解转视而来,皇后和言相问:“三哥儿怎么了?”

秦恪僵硬站在那里,蹙眉不语,而李绥绥的手还被他紧握,指骨隐隐发疼,胳膊更是不雅高吊起,她只好跟着站起身,面带微笑,从容答道:“无事,我方才与驸马说肚子有些不舒服,倒是将他吓着了。”

江二夫人闻言,情切上前问:“怎么个不舒服?”

李绥绥状甚难为情道:“许是坐太久,肚子里的不乐意,这会造反呢,踢得太厉害。”

江二夫人不安地看看她肚子,又看看沉默隐带恹然的儿子,知子莫如母,瞧出点别扭,立刻顺意铺设台阶:“这月份大,马虎不得,你快送公主回去歇着吧。”

皇后亦呈来关怀道:“既如此,公主先移往永宁宫,稍后请太医来诊平安脉。”

李绥绥欠身谢过,便拉秦恪离席。

途经苑囿西侧的紫荆林,见满条红开得繁蕊密缀,遂来兴致要穿花/径,然身旁的人宁折不弯腰,垂芳掠鬓,争着要吻破他面颊的寒冰,不过行走几步,低矮花枝将其发顶勾乱,还贴不少胭脂色花瓣,既狼狈又难以言喻的可亲。

见状,李绥绥断断续续笑出声,忽又随口说了桩童年糗事:“有回,我跑来捉萤火虫,不知不觉闯进紫荆林深处,那会树小叶密,我两眼一抹黑辩不得方向,大约年纪小,竟怕鬼,心头悚然又不好意思喊救命……”

她神情放松,声音笑貌无处不动人,是以此刻那些尔虞我诈事又何足道哉,在那样的温柔注视下,秦恪渐渐放松,将她拉近,近到呼吸可闻:“然后呢?”

李绥绥一面为他清理发间红英,一面揭晓答案:“哪有什么然后,世间本无妖魔鬼怪,走出去不过多费片刻时间,后来便更不怕,我以为是胆子随年龄长,实则不是……我只需比鬼可怕……”

秦恪立时明白,她实则在回应席间提及的遗憾,言过去的怨愤、疑义到如今不过尔尔,叫他不必挂怀,她能玩笑讲出未必不是一种无奈。

秦恪没有回声,只捧起她的脸低首吻下。

李绥绥拂花的手微微一颤,沿着他耳际落到胸口,终未将人推开,由细碎吻吮一下一下磋磨,刻复着她唇的形状。

气氛融洽异常,鼻尖早闻不见至盛的馥郁,只余千杖敲羯鼓捶的噗通声在彼此胸腔内搏动。

他哑声呢喃:“那你肯定比鬼会缠人……缠着,我不怕……”

李绥绥无答言。

君有千金意,她不能回以举案齐眉,自以为坚固的心防,其实也远不如秦恪坚韧,在被循环往复的怨怼击塌前,她试图避开他以站稳身姿,此时更是搜肠刮肚寻找委婉话术,欲将心底隐疾坦白,以便将他推至千里外,以便逼他俩死心。

可他捧着的是心肝,叠在唇上的是感情,滚烫爱意熨帖着她的心,不肯让摧毁大梦的字眼溢出。

今时今日,李绥绥唯确定两点,她根本不愿被秦恪看轻,耻辱只能被带入土;她也不愿秦恪自轻,他可以不厌其烦挽狂澜,周旋自以为的两全,但尊严,怎经得起她践踏。

一时心绪乱成结,李绥绥抓皱他的衣襟。

穿林风过,隐隐带入人语声。

公主蓦然回神,轻推他胸口提醒:“有人……秦恪,有人……”

那声音在唇齿间婉转,软绵似嘤咛,听得秦恪抓心捞肝的,哪管有人无人,仍兴味吮咬着那段软绵绵的小舌不松。

三丈外的青石板路,两位宫娥说笑经过。

一位说:“……我瞧着是挺会摆谱,一次也没去慈元殿请安,反倒让娘娘三请五请,莫不是淑妃亲自去,她会来?娘娘亦是宽厚心善,作甚还让我们去给她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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