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505)

作者:栾也也

原来当她是麻烦,以前是,从来都是。

李绥绥对此再未发一言,但依然不喜欢此名,更听不得“三公子”这称谓,索性掐头去心,独留寒字。再后来,“寒公子”这称呼最终变成“寒指挥”,止步于此,她仅也是名不经传的小卒。

而现在,足下是被祸乱横扫的允州,迎接玄甲的第一座城池——梁平,这是元赫扬自京都折返时,顺路攻破的第一座城池,西夏人攻城虐地、抢夺烧杀,最后屠城,时值伏天,边塞昼夜温差大,未能妥善处理的尸身,很快导致瘟疫横行。

因此故,当玄甲压进时,贼寇已弃梁平转攻洮城。

留下一城积尸膏流满地,儿郎们涕泪四溅,眼泪不及擦干便挥锋向洮城,这是许多人的首战亦是终章,羸弱的玄甲军在贼寇铁蹄下犹如纸糊,败不旋踵,溃不成军。

任凭将领如何骁勇善战,亦不可能单刀赴会,蓟无雍再有雄才大略,也无法令满营阿斗一日间变勇夫,节节败退的日子煎熬,好在,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很多个夜,蓟无雍浴血而归,站在李绥绥面前相顾无言良久,终究懒得说什么,怕他有压力,她也从不多问,只积极配合晏宁治疗,而后给他看痊愈的伤口,但他毫不犹豫拒绝她亲赴前线的请求。

她未纠缠,次日却不见踪影,蓟无雍无暇管她,直至她半月未归,甫察觉不对——她盗走帅印,领着晏宁失踪了。

论无法无天,李绥绥首屈一指,无人能敌。他心头火起,正要命人去寻,她却自己滚了回来,帅印还至他手心,很识时务立刻解释:“既是恶战硬战,那就做长期打算,所以我借你大印一用,往沣安郡借兵……”

她声调突转愉悦,“我借的,归我。”

大言不惭!听得蓟无雍脑仁疼,遂将大印扔案上,拧了条凉帕盖脸降火。

见他躺在椅中不搭话,她邪门得很,还敢来揭掉巾帕,蓟无雍委实没忍住,拽住她衣领子想斥责,偏生她眸中具是一派坦荡,盯她半晌,终是皮笑肉不笑说了句:“这里不是京都,由得你任性胡闹,蓟某伺候不了,你回去找秦恪玩吧。”

李绥绥眉头微蹙,但很快瞬目展颜,弯腰柱在他胸口稳住身形,心平气和道明意图:“我只是想到破西夏铁骑的法子,连弩,我已与郡守交涉,集合全城工匠改制更多送来。”

“军中已有神臂弩营。”

“不一样,神臂弩过于笨重。”她拍开蓟无雍的手,指着案上的弓/弩道,“我府上有位奇才,不止武艺高强,还善于研思、改良武械,看图纸时他与我仔细讲解过,的确优于普通连弩,我便抄借他智慧一用,此弩长不过二尺一寸,轻便,一弩十二矢,施机设枢,我反复测试过,十个弹指便能装填整匣,重要的是,射程可达三百五十步,百步内可穿甲……”

饶是她说得头头是道,并未引起蓟无雍兴趣。

李绥绥即又道:“斗而铸兵虽迟,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不也没放弃么,连日打迂回侧击战,以最小的伤亡代价,换取喘息时间,让那些弱不禁风的儿郎们在实战中得以强化训练。厉兵粟马,韬晦待时,我愿与你,共待绝地反击的时刻,并肩挽狂澜。”

她以轻松的语调陈义,仿佛只是在谈笑棋局摧杀,她满面尘灰凝汗,却自信得无懈可击。

蓟无雍面无表情注视着她此刻的模样,眸底有细微不明情绪在波动,刹那即逝,终是什么也没说。

她却牢牢盯着他眼睛,自说自话许诺:“一个月,我给你一营铁骑克星,让西贼统统变刺猬,可好?”

蓟无雍阖上眼皮嗯了一声:“那真是令人期待。”

见他仍没当回事,李绥绥沉默几秒,弓/弩负背,又去拉一脸困乏的男人:“起来,我给你演示。”

他稳如泰山,任她拖拽不起。

僵持片刻,李绥绥眨眼微笑,吊儿郎当挑衅道:“怎的,怕亮瞎狗眼不敢看?”

话音未落,蓟无雍几乎“蹭”地跳起来,李绥绥防范在先,早退开两步远,瞧着那狭长的狗眼眯成危险弧度,她忍笑捉着他小臂往外拉:“宰相肚里能撑船,恕罪则个,莫要因一句玩笑动手,咱们去山上走走,换个心情。”

短短一月,脚下白骨成堆。

蓟无雍不是慷慨就义之徒,但也看不懂,生在太平的姑娘,如何在这苦寒之地把持着好心态,既如此坚韧有骨气,为何偏生不敢面对那一人。

她一直讳谈秦恪,但京都来的各类文牒小报每回不落,知道的不比他少。

秦仕廉虽被私生子毒杀,死后仍被冠以叛国罪,虽然在此之前,秦恪与其父子关系被小皇帝强行断绝,但其他人没能幸免,秦楷在吴中遭蓟无雍暗算折了手脚,接着便锒铛入狱,树倒猢狲散,莫说远嫁女受拖累,连门客亦尽数被送往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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