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宫雀(12)

作者:玉楼春

她入府后,连贴身的肚兜都被绣着金线牡丹。

如今舒月尚在孝期,这些东西不只是不合适,更是给她心里添堵。

平时舒月还能尝试拒绝,但现在,她只能忍辱负重地换好衣服,任由侍女给她涂脂抹粉。

行宫内的东西多是先皇赏赐,皇家御品。

侍女见惯了闻鹤对舒月的娇惯,宝库里的饰品随意取用,打扮一番后,和她身为长公主时的穿着,倒没什么差别。

舒月看着铜镜中自己头顶金冠垂挂的纷飞金叶,回想起父皇在世时,她在京中称霸的那些岁月,只觉得恍若隔世。

宫中来人在外面等了许久,闻鹤出门时,他已经冻得面色铁青。但在见到闻鹤的时候,还是挤出满脸笑容,冲他献殷勤。

夜里的闻府一片漆黑,借着下人拎来的灯笼光芒,舒月的视线掠过这位向闻鹤献殷勤的管事公公,踩着马凳上了车。

上马车时,她仰头看向天边月,随后缓缓低头,看着树冠上黑夜都没能吞没的厚雪,觉得心头乏味,格外疲惫。

等闻鹤也坐上来后,她凑到他耳畔询问:“怎么突然让我进宫,是萧立祯的要求吗?”

闻鹤没有回应,只是摩挲起她的脸颊,又吃起她的唇上的胭脂。

舒月废了好大力气才挣脱他,贴到车厢外侧,满脸警惕询问他:“此次入宫,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闻鹤把她拽回怀里后,指尖绕上她垂下的一缕发丝,眼中别有深意:“养你在侧,无非是图个乐子。”

舒月垂眸表露顺从,藏在阴影中的眼眸却满是不认可。

马车慢悠悠朝着京城赶去,快进城时,闻鹤撩开车门帘,掐着舒月的脸,强迫她注视外面的惨相。

她疼得皱起眉,不解地看向外面的景象。

看着白雪染上泥泞,乱糟糟压垮房屋;看百姓埋在其中,通体发红,失了生气。

京城少有天灾,往年舒月从未看到过这幅场面,现在突然瞧见,难免有些错愕。

闻鹤欣赏够她这副模样,就松开钳制她的手,撂下帘子,把她搂进了怀里,在她头顶轻笑出声:“这就是你们萧家的天下,灾民无数,白骨累累。”

舒月小声反驳他的话:“现在当皇帝的是萧立祯,他无能,不愿行动,与我萧家有何关系?”

他父皇去世前,雪还没演变成灾。

闻鹤再次笑了起来。

各项事务都有专人处理,按理来说皇帝更替若无大刀阔斧的改革,一切都该如常进行。

说到底,整个皇朝都是腐败的。

“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怎么会低头看向鞋底的污垢?”

舒月抿着嘴,虽然不服,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闻鹤搂紧她的腰,如抱木偶般,调整着她的姿势:“不过你如今跌落尘埃,倒是能任我亵玩,还算有趣。”

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舒月不安地闭上眼,试图眼不见心不烦。

闻鹤见状,笑得更恣意了。

笑声传到赶车的马夫耳中,他不耐烦地挥鞭赶走过来乞食的人,驾车往城内赶去。

传信的太监骑着马,摆出一副带路的模样,看见那些人前赴后继的模样,不耐烦地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行人被拖了速度,费不少时间才到达皇宫。

马车停在外,闻鹤带着舒月,走进宫中。

宫门处的侍卫见是闻鹤,不敢拦人查探,恭敬地让出去路。

舒月挺直脊背,与闻鹤一同向宫内走去,勉强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闻鹤察觉到她的不安、恐慌,却视若无睹地搂住她的腰,打乱了她的步伐。

第10章 明珠蒙尘

全身的重量都压到闻鹤身上,舒月咽下惊呼,诧异地打量起他,却仍未说话。

先前闻鹤虽然会在私底下对她动手动脚,但在外人面前却不会有任何越界举动。如今到了宫中,怎么反而不收敛了?

舒月摸了摸下车前被戴上的面纱,踩在又落层薄雪的青石路上,借着橙红的灯笼光芒,打量着熟悉的宫闱。

“闻鹤。”她轻声询问,“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闻鹤仍旧紧紧搂着她,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宫中仍旧是红墙绿瓦,哪怕在夜里,也有宫人清扫路面,连树枝的积雪都被扫落,看上去和她离宫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站在寝宫外,舒月却忍不住放缓脚步,萌生出对死亡的恐惧。

闻鹤意识到她的退缩,搂紧人后,直接把她抱进了殿内。

淫靡之音乱耳,隔着屏风,舒月能窥见扔置在地上的纱幔与亵衣。

她无力地闭上眼,想起了闻鹤说的话。

萧家一贯荒诞,行事丑陋不堪。

不只是庸王,她已故的父皇,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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